福贵领了命,让宫女先给他盛了两碗汤,一一喝下了,只不过在喝那碗特产做法时不动声色蹙了蹙眉,强忍着咽下去了,皇上难得有食欲,他可不敢扫兴。
半炷香的时辰后,福贵无异样,这才小心拿了莲纹白玉碗,为仁德帝盛了两碗端过去,而后再服侍柔妃和容妃。
将那碗特产放到皇上面前时,福贵犹豫了一下,还是低眉道:“皇上,这特产味道偏酸,您仔细着点。”
仁德帝反倒被福贵勾起了好奇心,“哦?那我倒要尝尝是什么奇特的味道。”
说罢当先就尝了一口那碗特产,福贵吊着一颗心望着仁德帝,下一刻,却没见到仁德帝皱眉,反而是笑道:“福贵啊,你怕是病了,这么甜的汤,怎生说是偏酸?”
“甜?”福贵一下子愣住了,有些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皇上觉得这汤是甜的吗?”
“正是,原来百越之地的特色,和盛京大差不差。”仁德帝笑言间,两碗汤很快见了底,“这两碗汤各有各的风味,这个学徒手艺不错,可赏。”
“是,皇上。”福贵低头跪着,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不知道是自己味觉出了问题,还是皇上出了问题,但,那个学徒一定有问题。
若星一直在殿外候着,不多时,福贵端着一个镶金红木托盘走了出来,托盘里放着一个剔透的白玉莲纹小碗,玉质通透,价值不菲,应当是皇上的赏赐,但福贵公公却是沉着一张脸,颇为威严。
“你可知,欺君之罪,是掉脑袋的。”
若星跪在地上,脊背却挺拔,只道:“小人没有欺君,自然不知。”
福贵厉声:“还敢说不知,你做的汤,在旁人与在皇上口中是全然不同的味道,你究竟放了什么东西,若是敢下毒谋害皇上,那便是要诛九族的!”
若星闻言,心中底气更足了,果然,和她想的一模一样。
“公公,皇上可是把酸吃做了甜?”
福贵有些不耐:“是又如何?”
“公公,如果真是如此,那皇上的确被人下了毒,只不过不是小人。”她淡声道,“小人今日做这两道汤,是因而昨日,皇上不小心喝下的是被人错放了调料的汤,可皇上却觉得好喝,小人心下有疑虑,这才会做了两道味道不同的汤。”
福贵心下一惊,端着木盘的手微微颤着,低声呵斥:“你所说之事,可敢用性命担保?”
若星:“小人敢,小人不仅敢,小人还能治好皇上。”
福贵没再说话,转身进了寝宫。
很快,福贵折返回来,对她道:“皇上让你进去问话,记住,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拿命在担保的。”
“小人明白。”
若星跟随福贵进了寝宫,此时,宫女以及妃嫔都已退下了,福贵十分谨慎,只留了贴身的人。
仁德帝半躺在龙榻上,悠然品着一壶顾渚紫笋,这两日仁德帝难得吃得下饭,气色好了不少,对这个学徒的态度也好了几分。
“福贵说你有要事禀报,是何事?”
若星低头跪在地上,谨慎道:“回皇上,小人在说之前,斗胆想向皇上确认一些事。”
“说罢。”
“敢问皇上,这半月来,是否无论吃什么都觉得滋味难以言喻,旁人觉得咸,皇上便觉得辣,旁人觉得酸,皇上便觉得甜?”
仁德帝眸色微敛,目光落到福贵身上。
福贵立即跪在地上,颤声道:“皇上刚才喝那碗汤,奴才的确觉得酸得难以下口。”
仁德帝直起身子,沉声问若星:“如若朕真有此症状,又如何?”
若星:“回皇上,小人儿时在四司学习,听闻过有一种食材,叫做绿粟,绿粟磨成粉,味微甜,可做糖使用,但如若与红景天这样的药材长期同吃,久而久之,人就会味觉错位,食欲消退,再久一些时候,便会彻底吃不下饭食,活活饿死。”
“啪”——
仁德帝手中的茶盏重重砸到了窗檐上,碎成粉末。
别人不知道皇上的起居饮食,福贵却是一清二楚,近半月来,仁德帝每日吃的补药里,就有红景天一味。
仁德帝起身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望着她:“如若真如你所说,你如何能得知,菜肴里是否放了绿粟?”
若星道:“绿粟遇醋,菜汤会呈绿色,一试就知。”
仁德帝默然,他每日的吃食都是由御膳房所做,而补药是由柔妃每日经手,略略一排查,心中已有数。
如果这个小学徒说的是真的,如若下毒的,真是他心中所想的那个人……
只怕来日朝中,势必要经历一番惊涛骇浪了。
若星低着头,良久后,听到仁德帝问:“你为朕寻明病因,朕当赏你才是,说罢,想要什么赏赐。”
她缓缓抬起头,她想要的,只有一样——竹狐。
……
外宾宴当日,珩王的华盖马车进了皇苑,马车里除了珩王,还有正闭目养神的江焉阑。
近来西凉二皇子囚于珩王府上,珩王多疑,一直在查探二皇子的身份,后来证实那人的确是二皇子,接下来,只要让江焉阑利用手上的兵权,让皇上下令出征便是。
“今日宴会上,西凉二皇子派了使节一道前来,到时江少将军只要按本王说的,逼父皇出兵,日后天下易主时,江少将军便会是头号功臣,如此不亏本的交易,本王想,少将军应当不会拒绝。”
江焉阑闭目一笑,“臣倒不知道王爷这么惧怕臣,竟不惜下夜叉草。”
他缓缓睁开双眸,如深潭般冰冷的眼底看得珩王冷不丁起了杀意。
不过,本来就打算西凉一事结束,把江焉阑留给西凉处置。
暂且不急于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