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连心点点头,吸着鼻子道:“阿娘说得是……待以后,女儿赢得惊鸿第三宴,就可以入宫做四司女官,到时,就由女儿来护着阿娘和大娘。”
李香雪用衣袖为贺连心擦干眼泪:“乖,这些事回去了,一个字都不要告诉大娘,不然大娘又要觉得拖累我们了,知道了吗?”
“知道。”
每次靠男人到最后都沾了一身荤腥,李香雪心有余悸,若是此前真进王府做了妾,这会儿只怕连命都要没了。
她掀开软帘望着远处一点冲天的虹光,回身吩咐马夫快马加鞭。
不多时,马车到了灵动坊后门处,碧桃早已在后门接应,李香雪给了马夫一笔银子打发了,母女二人踩着烛光快步进了门,命小厮在大门外放了休整的告示,将所有门都锁上了。
碧桃一路跟在她们身后伺候,静静听着李香雪告诫贺连心,忽而想到当年贺大人出事那夜,李司长也是如此,即刻拿了身契放了丫鬟们,收拾好贵重物什带着大娘子连夜离开贺府,片叶不沾身。
一个出身低微的小娘,沾着一身泥泞和满手污脏往上爬,若是个男子,兴许得是个名留青史的人物。
走入庭院,李香雪停下脚步,对碧桃道:“碧桃,你去盯着些对面的玲珑四司,惊鸿第三宴我们万万不能再输了,只有在盛京中站稳脚跟才能活下去,玲珑四司那几个丫头次次挡路,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碧桃低眉应声。
……
三日后,冬菱得了吩咐,晨时让厨司做了早膳候在江焉阑的院子外,这三日府中无人敢去打扰,那夜里少将军带了谁回来,也无人敢置喙。
等到朝露落下时,内卧的房门打开了,江焉阑衣带整洁地走出来,冬菱只敢抬头瞧了一眼,见少将军脸色红润,精神饱满,心下便放心了。
“交给我,你们都退下。”江焉阑伸手接过她手中盛着早膳的漆雕托盘。
冬菱犹豫了一下,道:“少将军,长宁公主的马车在将军府外候了三日了,是否让长宁公主进府?”
江焉阑微一颔首:“请公主到前堂等半个时辰。”
“是。”
冬菱领命去了府外,将军府闭了三日,长宁公主的马车就一动不动待了三日,宫女上马车禀告后,不多时,长宁从马车上下来了。
她穿了一身月白绸缎,发髻只用一根银簪固定,让此前见过她的冬菱都愣了愣,长宁公主的着装最是华贵夺目,此时却只余一身白衫。
盛京有闻,珩王于宫中重病薨逝,如今看来,只怕是真的了。
长宁在前堂等了半个时辰,终于等到江焉阑出现,她的目光落到江焉阑被绸带绑着的手上,那是传闻中,他救驾留下的伤。
长宁恨恨望着他,隐没在宽袖中的手握紧了深藏的匕首:“江焉阑,你骗了我,是你害死了我哥哥。”
江焉阑静静望着她,眼中没有一丝波澜:“公主殿下,臣当日只是答应殿下,只要殿下与我合作,臣就能保公主不用和亲,如今皇上已经断了与西凉和谈的念头,殿下俱不用再去和亲,臣何以骗过殿下?”
“你胡说,你……”长宁眼中含泪,拔出匕首却只能对着自己,“江焉阑,要么我杀了你,要么我死!如我惨死在你的将军府,你说皇上会不会杀了你?”
闻言,江焉阑只是向后走了几步,坐在太师椅上,声如一袭平静的雨,洗净尘世污浊:“十八年前,枢密院枢密使江大人因皇子争储而被牵连,诬陷至江家满门冤死,只余一个孩童苟延残喘,但像江大人这样的人,朝中还有许多,只要朝堂一日不倒,臣这样的人就一日不会消失,公主,可杀得过来。”
长宁一怔,江焉阑并未自报家门,但她心中已然知道他在说什么,盛京中人,无人不知当年震惊盛京的江家谋逆案,而她更是知道其中内情是何为。
江焉阑是江家那个失踪的孩童……
“哐嘡”一声,她手中的匕首掉在地上:“你是……你是江家那个失踪的小公子?”
江焉阑拿起茶盏,低眉望着碧绿的茶叶缓缓在水中舒展脉络,并未回答。
良久后,他淡声道:“公主殿下若不想被牵连,最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做皇上眼中的长宁公主,若殿下还要报仇,臣随时恭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