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城中因戒严沉寂许久,近来因长宁公主大肆操办面首选秀宴,百姓有了茶余饭后的新话题而重新复活了。
面首选秀宴足足要举办三日,第一日时正值会试放榜在即,盛京中一边是争奇斗艳争公主宠的男子,另一边是提早就来榜下选潜力婿的争宠岳丈,处处好不热闹。
皇宫详定所院内,几位副考官对着一篇才华横溢的八股文犯了难。
此次会试考官,圣上特意钦点了太子殿下、三皇子和八皇子前来做主考官,以考察各位皇子的能力,三位皇子虽都是主考官,但八皇子年纪尚轻,派遣了八位副考官在旁辅佐,此次重在教学,而三皇子势微,基本等同于没有什么威慑,唯独太子殿下,才是众考官该马首是瞻的人。
今日是会试评审最后一日,但有几篇文章引起了各考官的争议,其中一篇是三皇子极力举荐,说是文采斐然,惊才绝艳,众考官也一致认为应当为会元之才。
众考官一看,都觉得合适,便先暂定了此人为会元。
然而,太子来了详定所,看了放榜名单之后,随手拿起那篇八股文,竟径直撕开糊名纸封,看向那考生的姓名。
众考官见了这一幕,均暗暗心惊,糊名考校就这么被太子轻轻撕了,简直狂妄,但此处无一人敢出声,自珩王党派倒下之后,朝中尽是拥簇太子的权臣,便是更无人敢忤逆太子。
“杞州,沈琅。”太子将那篇八股文丢弃与案上,“孤认为这文章匠气斐然,而灵气不足,各位副考官以为呢?”
杞州知州是珩王生母远到不能再远的嫡系旁支,送出来的举子多为知州门生,但饶是珩王有罪,都治不到那么远的旁支上来,但如此情形,只怕太子殿下连杞州二字都不容了。
“臣认为……此文章……毫无可点之处。”
“臣也认为,通篇聱牙诘曲,不值举荐。”
三皇子听到此处,手握成拳,却不知能如何替这个才学超群的考生辩驳,这些考官并非不知这考生优秀,可太子殿下不要的人,谁都不敢忤逆。
可是,只因位高者的一己私欲,就要放任英才埋没,明珠暗投么?
会试放榜之后,那位叫沈琅的考生挤在人群中,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榜,瞧见自己又榜上无名,只叹科举十载,竟是载载无名。当初来盛京是沈家举家送他出来,如今他孑然无衣,怀无百钱,都没有颜面回杞州了,还不如就在盛京找个差事。
这般想着,沈琅游荡在街头,不知走了多久,忽而瞧见远处的公主府敲锣打鼓,几个小厮在外吆喝:“俊俏少年郎,五两银子一位!”
什么俊俏少年郎,竟值五两银子?!沈琅在杞州常被人调侃白面书上,暂且可以算得上是俊俏吧。
他饿了两日,此刻没多想就凑上去,问那小厮:“敢问值五两银子需要多俊俏的少年郎,端公看我可行?”
那小厮一笑:“郎君可知,这是长宁公主的面首选秀宴,愿意参与选秀的,便可奖赏,郎君可是愿意?”
面首?沈琅眼睛一转,默念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可谓不下去了,他快要饿死了……公主的面首也没什么不好的,都是靠自己的手艺吃饭,不算嗟来之食。
沈琅道:“愿意的。”
小厮笑道:“如此,那郎君便值五两银子了。”
……
长宁公主在盛京闹了那么大一出,不可能不惊动宫中,太子命江焉阑去查探一番,看看长宁公主办这个荒唐的宴席是为何。
但无论怎么看,这个选秀宴,纯粹就是公主寻欢作乐而用。
盛京中许多出身不好却长相俊俏的小郎君们有了新的出路,只要能讨得公主欢心,人生就平步青云,这些小郎君使出了浑身解数。
因为报名的郎君太多,叶舜在公主府大门口看了郎君们的表演后当场将这些人分了五组,能歌善舞组,武动乾坤组,文采斐然组,空有皮囊组,英姿勃勃组,一轮分组时按质量发赏银,如果这些占了两样以上或全占的,就直接进入二轮复试,且明令禁止孩童参赛。
江焉阑与陆初霁的马车就停在公主府对面。
陆初霁用折扇挑开帘子,饶有兴致道:“这玲珑四司的几个姑娘真是奇才,皇上本还猜忌公主,这下一来,京中无人再关心皇庭丑闻,倒是顺了皇上的心意。”
因为面首选秀宴,那宗未大肆扩散的皇家谋逆丑闻悄无声息无人再讨论了,如今讨的是长宁公主的秘闻,是选秀宴席上的菜肴点心,以及面首们穿的香衣。
长宁公主从前得圣宠,正大光明养面首无人敢置喙,如今她这般荒唐,却是意外平息了百姓因争储之事生出的惶惶,如此一来,对公主之事,皇上只会睁只眼闭只眼了。
江焉阑抱臂靠在窗檐上,赞同道:“若星确实很聪明。”
陆初霁挑眉,回过身来:“少将军,你现在看起来真的有些……”
恨嫁了。
江焉阑抬眸等着他说下去,陆初霁当然不敢直说,而是道:“有些心不在焉了,我们要不要进公主府看一看?”
“等等。”江焉阑起了身,从榻下拿出了一罐状元酒,丢到陆初霁手中,“今日放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