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在很小的时候,就被抱到了孟夫人房中。
那时候孟夫人还不知道以后会有儿子,当他是儿子,可又不像。
更准确的说,孟夫人房里的人,全都当他是一只宠物。
不算虐待,只能说是戏耍。
孟夫人呢,寻常时候对他还好,可是经常笑着笑着,就会发脾气......总是好一阵歹一阵......再好一阵......
只有孟茴这个大姐姐,是真心待他的,将他抱在怀里,哄着他,喂他糕点。
总是说,以后姐姐护着你。
有时候,孟青觉得,姐姐更像是母亲。
只是孟茴大他许多,孟青会跑会跳不久,她就出嫁了。
家里面,又只剩孟青一个人面对孟夫人的忽好忽坏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阿姐所嫁非人,所谓的姐夫,更是和畜生无异......
阿姐受了很多苦,他呢,自从孟天赐出生后,彻底成了孟夫人的眼中刺,直到阿姐和离归家,日子才好过些。
以前看阿姐辛苦,他总说长大后,要帮着阿姐打理家业......如今看来,也要食言了。
孟茴将事情一一嘱咐好,才抬手拍了拍他的额头。
“好了,你是孟氏的少主,无论何时,都要打起精神。外面的事有阿姐。”
听到这里,孟青猛地抬眸:“阿姐......你是什么意思?”
“阿姐答应你的,会一直护着你,直到你成为孟氏的家主,绝不会食言......就算倾尽家财,阿姐也一定救你出去。”
阿姐一定救你出去......
这边姐弟情深,那边的方固听到这句,却微微抬起了头。
从他的视角,可以看到因为这句话紧张万分的孟氏少主,以及孟家大小姐那依旧挺着的脊背。
方固捏着手中的草蟋蟀,不自觉用力......
......
孟茴走后,孟青一直惴惴不安,吃了些孟茴带进来的糕点,直到深夜才睡去。
然而这一觉,孟青睡得格外沉,沉到有人开了对面的牢门,都没听见。
“方先生,我是来救您出去的。”
方固睁开眼就看见来人一身衙役打扮,手中拿着的,是天神教细作的令牌。
方固看了眼对面的孟青,忽地笑了笑:“你觉得,我和那小子一样,这么好骗吗?”
那人倒也不意外,似是早有准备,从怀中拿了块玉珏,递给方固。
“方先生瞧瞧这个就知道......咱们在衙门的人不多了,这回为了救您,几乎用尽了,还是今夜大雨,我和别人换了班,才有这个机会。”
果然,方固在看到玉珏的那一刹那,脸色微变,笑意也敛了下去。
方固缓缓起身,那人知道,这是相信了他。
只是走到门口,方固指了指对面的孟青。
“他呢?”
“上面没说......。”
“方先生,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听到这句,方固没再看孟青,而是一路随着这名“衙役”来到州府衙门一处废弃的院落,一路上躲避着巡逻的士兵,从这边直接翻了出去。
走出一条街,早就有马匹等候。
“方先生,主上说了,您骑着马,直接到渡口,那边有船接应,一路北行,先去西秦暂避风头。”
此时大雨滂沱,连人的声音都盖了过去。
这“衙役”一边大喊,一边牵马,丝毫没有注意到隐藏在黑幕中的男子,忽地唇角微勾,下一瞬,匕首直接穿过胸膛。
天空中惊雷乍响,“衙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了眼自己的胸膛,方固已然收了匕首。
“对不起了。”
一个人的逃亡路线,怎么能有第二个人知道呢?
雨夜杀人,一点声音都传不出去,这一点,没人比方固更了解。
他看着人倒下没了气息,才收回眸光,继而翻身上马,只是......他走的是另一个方向。
方固一路狂奔,路上几乎无人。
直到看到一个瘦削的背影,打着把油纸伞,站在雨中,似是在等什么人,那伞上画着的,是幅田园山水画。
油纸伞慢慢倾斜,这才露出一张女子的脸庞。
她穿的衣裳,和之前去牢里时一般,背脊挺得笔直。
方固愣了半晌,才勒紧缰绳,翻身下马。
他看着女子脸上温婉的笑容,也噗嗤一笑,只是笑里,多了些许复杂。
方固擦了擦脸上的血水,轻轻开口唤道:“嫂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