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慵离开的背影僵住,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慢吞吞回头:“吃饭,你要一起吗?”
温晏之定定看了他半晌,没看到撒谎的痕迹,低头把资料整理好,唇边扬笑:“好,一起。”
挑食成瘾的温晏之去食堂,听着让人不敢置信,祁慵不知道boss以前挑成什么样,以为他饿了,笑着让路:“你快点,我想吃新窗口的素面。”
“素面没多少人去吃,你不用抢。”温晏之走到身旁,神情自若的握住祁慵的手,和他并肩走在一起。
等到祁慵能做任务的时候,温晏之还是放不开手,他带着人下小世界训练,看到祁慵烂泥扶不上墙就回去加训,却从不肯真的放手让祁慵跌撞磕碰。
他就像细心保护雏鸟的母鹰,却学不会母鹰推孩子下悬崖的果断心狠。
他眼睁睁看着祁慵遇到问题就来找他,卖乖讨好,撒娇装可怜就能轻易获得宠爱和帮助,曾经随性独立的道士逐渐变成依附他的废物。
后悔吗?
当然不,温晏之没尝过后悔两个字。
他只有庆幸和窃喜,像沾沾自喜的盗贼。
修炼成了气候,这时候的祁慵已经习惯性依赖他了,提到做单人任务就心惊胆战,不敢下小世界面临未知的危险。
温晏之把害怕的祁慵揽进怀里,低声道:“我陪你一起。”
祁慵眼里微亮,好像找到主心骨似的,笑得逐渐灿烂:“好!”
做小世界任务会遇到各种麻烦,温晏之会让祁慵解决一些简单的,大头就自己处理掉了。
慢慢的,祁慵业绩提了上来。
温晏之开始处理称呼问题了,他其实不喜欢boss这个称呼,隔着疏离和辈分,他更喜欢祁慵直接喊他温晏之。
不让祁慵喊他boss,这个很简单,炮灰负责人的考核很快开始,他替祁慵报了名,期待他养了几百年的小谪仙能成为他的同事,笑嘻嘻叫他温晏之的样子。
堇风对他的百转迂回战术感到不解,他疑惑至极:“你干嘛不直接表白?”
温晏之把报名表填好,头也不抬,眉眼氤氲着看不透的雾气,淡然道:“……不可以。”
祁慵天性冷心无情,他不会动心,更深知因果姻缘的麻烦性,遇到爱慕之人只会躲到天南海北,从身到心化成冷漠的坚冰。
表白就没机会了。
他仗着祁慵性格弱点,一点点把人留在时空局,想要鸟儿无能到不会飞还不能强硬折断祁慵的翅膀,因为一旦让祁慵察觉到不对劲,这人就能飞出时空局躲到天南海北,再不复相见。
堇风说:“耗着呗,谁能比你活得长?傻逼恋爱脑!”
炮灰负责人的考核世界出了点事。
当温晏之看到被下药的祁慵时,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他已经不清楚了。
他在想什么?他在做什么?
他为什么不带着祁慵找大夫吃药,反而把人拉进了房里?
温晏之被压在身下的时候,还是想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他伸出双臂,温柔的揽住祁慵的脖颈,对上那双压抑痛苦的眼睛,轻声道:
“……随便你。”
伤得再重他也活该,再疼他也活该。
.
夜色朦胧,月色如画。
房内狼藉不堪,床褥凌乱,精致白皙的脚下床着地,和冰凉的地面贴在一起。
温晏之抖着身体,跪在地上把衣服一件件拾起披在身上,双手捂着肩膀瑟缩着,把痕迹隐藏。
苍白美丽的脸上平静到诡异,他动作神经质的披着衣服,疼得手指都在发颤,眼底却闪出兴奋的笑意。
他疼得头晕脑胀,几欲作呕,心底的欢喜做不得假。
他果然不正常,是个神经病!
也对,反派出身的人有什么好正常的?
像冰冷粘腻的毒蛇,从一开始就不怀好意,他再如何温润如玉,淡雅清高,也遮不住骨缝里渗出的恶臭!
温晏之披着衣服走出房间,把祁慵扔在身后,他有点像品尝到胜利的将军,急需要找个无人的角落回味甘美的果实。
他找到了一捧冰凉的湖泊,在月色下波光粼粼,唯美到惹人迷醉。
温晏之脱尽衣服,修长的腿迈入湖泊,
他泡在湖泊里,用手迷恋的抚摸着身上的痕迹,斑驳杂乱,和淋漓的疤痕混在一起,他看起来像无数肢体拼凑在一起的人体。
温晏之原本在微笑,却突然看到水面倒映的人脸,扭曲的像伺机而噬的毒蛇,丑陋不堪。
他的笑容僵住了。
……为什么这么难看?
好丑啊,像条蛇一样丑。
他顿在湖泊里半天,这才从狂喜里回过神,意识到他做了什么,他身在何处。
湖水好像瞬间变得冰冷彻骨,把他冻成了冰块,僵在湖里没有办法挑动一根手指头。
温晏之眉间酝酿着潋滟的水墨,他就像从画里走出来一样完美无缺,淡到让人握不住,抓不紧。
时间长了,他也以为自己表里如一了。
变成了湖里扭曲的人脸揭露了丑恶的现实,温晏之怔然看着“自己”,那张脸上的狂喜和扭曲。
这是他吗?
突然感到恐惧,温晏之抱紧了肩膀,他瞳孔缩成针粒,咬着牙也止不住嘴里的血腥味。
良久,泪水顺着眼眶掉落。
滴入湖中,溅出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