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立学院 第二百四十三章 青空昼镜华
彼时，华灯消弭，唯有皓月当空不吝啬其霁彩，平等地在街道上每一个或结伴或独行的行人肩膀上蜿蜒绵亘。
两人行经一处十字路口，在红绿灯闪烁的分秒之间，在那不起眼的街道转角处，韩月阴忽地停住了脚步，他的鼻尖不经意地微微耸动，表情变得有些诧异，神情恍惚。
“怎么了？”
女士关心道。
“没什么，应该是错觉。”
韩月阴不自觉地摸了摸后颈，撒了个无足轻重的小谎。
在那街道的转角，能够将风华酒馆门口看得一览无余的地方，似乎有股令他熟悉的暗香残留。
但韩月阴的感觉仍旧趋近麻木，他辨别不出来什么信息，只当是自己的幻觉。
“对啦，还没介绍我自己呢，你来猜猜我是哪里人？猜对有奖，猜错有罚！”
女士娇笑着威胁着韩月阴说道。
韩月阴的表情干巴巴得像块木头，他不觉得自己能猜对，也不觉得现在的心态可以做到反抗眼前的女士，便瞎猫碰上死耗子地随便答了句:
“南方人？或许是……杭城人？”
“答对了一半，算你过关吧！我应该怎么称呼自己呢……”女士略作沉思状，眼前忽地一亮打了个响指，嬉笑着对韩月阴说道:
“小女子！华夏的南方姑娘应该都是这样的娇柔温腻吧？哈哈哈！”
“我是南方的姑娘不错，但我来自樱花岛国，霓虹人desu！”
“青空昼镜华，是一名心理咨询师，请多多指教哦！”
青空昼镜华朝韩月阴眨了眨媚眼，既魅惑又不失娇俏感，韵味十足。
“我叫……”韩月阴正想道出他的名字，却没来得头颅一阵剧痛，脑海深处仿佛撕裂开来，传出一个模糊的声音，喋喋不休地重复着一个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韩...初……阳。
“……叫我韩就好。”
韩月阴咬着嘴唇，额头冷汗直流，无法言喻的心悸同时发生，他死死抓住胸口，用尽全身气力也要反抗着说道。
不是现在……不能是现在……
那些事情我还没弄清。
终有一天我会接受一切，到时候……
“小哥？”
“...韩……”
“……韩君！”
当听到一道沉重而急切的踏步声响起，以及青空昼镜华的呼唤声，韩月阴的思绪终于被拉回到现在，他挤出一个笑容，逞强地摇了摇示意自己没事。
那道脚步声也随之消隐而去。
青空昼镜华露出关心的神情说道:
“你脸色很不好诶，虽然满脸黑乎乎地基本上看不出来什么，但你表现出很痛苦的样子，难道是饿了？”
喝醉的青空昼镜华满嘴胡言乱语，没有什么逻辑可言，但好歹是在关心韩月阴。
眼下正好有个理由，韩月阴便顺坡下驴地点了点头，没有想着暴露太多关于自己的事以及他是光异化者这一点。
“那我们就去夜市！姐姐请客！”
“我跟你说哦，那些豪华商城里所谓的美食啊，大餐啊什么的，全是骗自以为是的傻逼老外的！”
“但我早就知道只有藏在巷子里的小摊位上才有真正的美味，聪明吧？哈哈哈！”
韩月阴的意识有些迷离，还是接话道:
“嗯嗯，聪明呢……厉害。”
走过街头巷尾，辗转几处低楼矮房，他们来到一处摊位前，青空昼镜华拉过板凳翘着二郎腿坐下，那红色衣裙开叉口露出紧致而饱满，肉感满满的美腿看得人血脉喷张，
她翘着美腿，红唇轻启咬着发圈。
她挺着酥胸，眼眸凝情束着头发。
她就在这里，像一座传说里的女神塑像般美艳绝伦。
可惜韩月阴还沉浸在与割裂的意识的挣扎之中，十分可惜地错过了这幅美景。
那道人声越来越清晰，好像催促着他认清某些现实。
……该死的。
够了吧……
停下啊……
青空昼镜华还和摊位老板聊起天来，看样子她是这里的常客，吹牛扯谈间一个人哐哐哐干完了半打啤酒，而一旁的韩月阴表现地异常安静，安静地吃着碗里的东西，没有任何异常只是沉默不语，似乎这副身体已经不属于他一般。
青空昼镜华贴着韩月阴呢喃耳语，说着不着边际的玩笑话，但没有得到回应。
直到摊位老板拍着圆鼓鼓的啤酒肚端上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卤肉面，随着一股浓郁却不带一点恶腻的肉香飘飘而来，勾起那最原始的欲望以及感官刺激，韩月阴才做出了些许回应。
“这难道是……羚羊的肉吗？”
摊位老板顿时神采飞扬，急不可耐地吹嘘起来他的手艺:
“哎呀，小兄弟鼻子好灵啊！确确实实是羚羊肉！”
“草原上的羚羊以天然青草为食，饮溪品露，最为新鲜！经年累月的奔腾为的只是从捕食者的爪牙下逃脱，锻炼出来的肉质鲜嫩筋道！”
“而我们将它们散养直到壮年时期，确保健康和重量达标后，我们便开始一场逐羊之战，只有跑到最后，速度最拔尖最快的那一批羚羊才有资格被端上餐桌做成大餐！”
“味大！无需多盐！”
摊位老板搓搓手，忽地舔了舔手上密密的毛发，样子莫名怪异，他乐乐呵呵笑道:
“剩下的做成皮草之类的装饰物，或是熬制成中药，肉也不浪费，能吃就吃我们也不挑，要么就运到杂碎野狼的领地边缘，自然循环嘛，哈哈哈！”
韩月阴听得不免有些食指大动，还不忘吐槽一句:
“逃过了捕猎者却没逃过人类吗，以为竭力奔跑就能逃出生天，结果却……不得不说有点地狱笑话了。”
此话一出，引得青空昼镜华和摊位老板哈哈大笑，他们不在意的样子倒也正常，毕竟对人类而言只是饲养的食物罢了，而在此时韩月阴突然感到了一阵无言的震悚。
死于引以为傲的本领，被最亲近的人抹杀掉的羚羊，不是正好映射了他自己吗？
愕然之际，韩月阴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小兄弟咋不吃了？不合你胃口？”
摊位老板停止了舔手，疑惑地挠挠头，不免有些怀疑起自己的手艺。
“……吃...吃太饱了，吃不下了已经，哈哈哈。”
“那给我吃！”
青空昼镜华毫不客气，一把夺过韩月阴手里的筷子，一手将卤肉面挪到自己面前，一仰头就是大口嗦面，嗦出一个行云流水，嗦出一个大快朵颐。
看着一旁不知何时已然高高垒起的碗碟，再看一眼堆满桌子下面已经挪不开步子的啤酒空瓶，现在还全身心投入嗦面的青空昼镜华，韩月阴不禁赞叹。
“姐姐你这胃口也太好了吧。”
摊位老板摆摆手，此时无声胜有声。
“胃大，无需多言！”
“哈哈哈哈！”
摊位老板出声打趣道，韩月阴也忍不住地笑了出来。
美美饱餐一顿后，韩月阴站在低楼矮房形成的巷道出口，置身黑暗与光明边界的他像一位迷茫的渡客，望着仿佛另一个世界般花花天地的华耀商业街不禁出神。
虚空……无垠实……吗？
摊位的灯光灭了，巷子里一片漆黑。
受益于韩月阴与青空昼镜华这两位大顾客，尤其是青空昼镜华这位大胃王，老板今晚也是可以早早地收摊，装入诺阿卡亚便捷式收容包背上后背，既像一位旅行家，又像一只大花猫，或许应该说当上了旅行家的大花猫，乐意将捕获的美食分享给路途中的每一个人，就是把肚皮都吃得圆鼓鼓的，满足的同时还显得有些滑稽。
韩月阴注意到摊位老板靴子上厚厚的泥土，夹杂着草原上独有的青草，青草早已泛黄枯败，虽已朽烂却藏不住那一抹怨恨满满的血腥，他的身上还弥漫出一股浓烈的挥之不去的麝香味，种种迹象都在披露出某些不可告人之事。
是什么事呢？
韩月阴没有去深究，与那个声音的纠缠让他有些累了，他只知道老板人不错，说话很让人乐意去听，很热情，也很老实。
韩月阴放空思想的闲暇之余，某处的视线悄悄落在了他身上。
鼻尖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韩月阴的表情不露声色地变了变，他明知道这味道很熟悉，他认识这股芬芳，可偏偏被脑海里那诡谲的杂音扰乱了神志。
草药味吗？
可偏偏还带点馨香。
好奇怪，是什么？是谁呢？
韩月阴取出许岚的香烟，用凯特尔威廉姆斯的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试图麻痹自己的感官，他累了，不想再去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