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的林子里响起沙沙声,女子当即眸子一沉,抬头看着来人。
“又见面了。”来人正是他们那日遇见的青衣男子。他的身后,还站着一群死士。
一场残雪中,故人以血相见。
君荼对着尧音点了点头,面对此等修罗场,又好似放松一般,语气肆意,眼神勾起耐人寻味的目光。
“精心的等待,倒是有心了。”
说着,君荼缓缓走向风澜。这一步仿佛很漫长,又好像很短暂。他停了下来,用着只有两人能够听懂的声音,道:“想好了?”
手里的白梅忽而从手心滑落,随着风雪一同飞向远方。“嗯。”风澜轻轻的应答。
二人中间弹出一道锋利的寒气,将君荼与风澜就此隔开。
青衣男子身姿轻盈,敏捷的躲开了怨生劈出的剑气。
就在此时,风澜身后的死士也涌了上来。
她远远望着那三分如故人的身姿,毫不费力的砍下了来人的头颅。
这段血路不过百米,她却觉得用了很长的时间去走到尽头。
再见,又是以何种身份去相认?可只是凭借三分相似的背影,又怎么十分确定他便是他?
染上胭脂的雪从面前吹过,她从一堆死士中杀出一条血路,在这条近在咫尺的路上踏出斑驳去见一个或许不是他的人。
这一刻时光像是倒转,尧音像是看见了那日血溅白衣前来抢婚的他。
女子逐渐走近,持起七杀已经刺了过来。
青衣男子躲避,却还是败在了尧音的剑下。
耳边寒风刺耳,一股剑气流过,地上落下了一缕发丝。
面具清脆落地,不再完整。
尧音看着那人,看着面前这个她始终愧疚的人。
她以为,他是真的死了。
可没有想到,再见却是以这种方式。
手指颤动,她缓缓伸出手,想要触摸男子。这一刻,她觉得一切发生的太不真实,仿若是自己做梦一般。
风澜眼神不住地闪躲,后退几步,他却不敢直视尧音的眼睛。
君荼立在一旁,抬起狭长的凤眸微微笑笑,又暗自低下头来。
尧音身子一僵,又无奈的垂下双臂。过了良久,问道:“不回头了么?”明知故问,奈何却是宿命的使然。她的心里也明明已经有了答案,可她还是要确定一下。
“嗯。”风澜回答。
这次,他终于敢抬起头,堂堂正正的看着尧音的眼睛。
“好自为之。”尧音回眸,从风澜面前擦肩而过。
好像真的,回不到过去了。
九重之上燃起火焰,在一片漆黑中开出一朵红莲。
却不知为何再见到风澜的那刻,她总会回忆起他们在宫里的日子。
他们在夏日一起看流萤,冬日看雪听风,在春里青梅煮酒,秋月酿酒赏月……
他们互相扶持,相互依偎。在那段绝望无援的复仇之路上,是他在朝堂之上布大棋,以身做饵助她夺回江山帝位。
或许在心里,她已经把他当做了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这份感情无关男女之情,也并非是同生共死的同袍之情。
更多的却像是灵魂上的共鸣,家人之间的关爱,彼此欣赏的知己好友。
可如今,她却要接受谦卑公子从此活在黑暗里。
明明,他才是那个一身正气的鲜衣怒马少年郎。
“阿音。”思绪被打乱,尧音收回目光,又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缘灭情散,终究是相望相忘。
眼前风雪乱人眼,身后的大批死士又蜂拥而上。
她与君荼靠背并肩,厮杀不断。这条路,是君荼义无反顾,力排众议陪她走下来的。
他们风雨同舟共济,这次,也一样。
风澜转过身去望着尧音,或许这次,是真的不复相见。
梦中人不可得之人,相望却只能隔着看不清的前路。
尧之君子,勤身以修道。音君之神,以苍为己任。故曰神爱世人。
佳人遗世而独立,乃少年之时所喜之人。今而诀别,便是此生不负。
只留相思悲华年,空余恨,哀成叹,不得忘。只道相思赋予谁,佳人,何处去。
白刃落胭脂凝泪,霜雪满天任他飞。
人群中斩杀出一条荆棘血路,逆天道,负相思。
天际黑云压顶,一道闪电劈过,整个三界六道布满黑暗。
众人抬头而望,只见妖邪四起,风声悲凉。
“善恶有道,天道起。此战,乃众生之劫数,亦是难逃。罢了罢了……”
一白胡子老翁掐指一算,不禁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