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42章 太牢关(二)(1 / 2)长戚首页

破晓时分,太牢关总兵衙署,廉守岁独自坐在公案前,派出去递往言浮城的信函已经走了两拨,第一拨是告知西牛贺洲大致状况,并请示能否与妖族缔盟,第二拨是封自白书,讲我廉守岁统兵多年,身为西境大将,统兵不过数百,终日闲来无事,每日能够吃三斤肉,睡到自然醒,午间犯困了,还会鼾声大作,大腿根部,因为长期不骑马,长了肥肉膘。

如今天风进犯,我廉守岁躲在后方,已然亏欠了言浮父老,故而要求返回主城,再举旗到东线效力。

衙署的亲兵少年,也算是廉守岁一个本家侄子,名为廉平之,一直蹲在门口,嘴里叼着根草须,咗了吐,吐了咗,显得既紧张,又无聊。

廉守岁心绪百感交集,朝门外喊道:“平之。”

廉平之伸了个懒腰,迈步进来,“将军,第三封信,写好了?”

廉守岁叹道:“信,只有两封,再没了。我叫你进来,是问问你,眼下突发变数,你觉得,咱们能相信妖族吗?”

廉平之龇了个牙花,“我现在想到他们,还后怕呢!这些个毛脸狼嘴的,太吓人,他们吃人的吧。我觉得不能相信!”

廉守岁点头道:“我心底,对妖族是有所怀疑的,不过也真希望能够相信那个,叫戚灵的小姑娘。太牢关本就是防着斩鲸关,倘若消除了后顾之忧,天风城那帮杂碎就得全部躺着。”

廉平之默然点头,“姜大哥怎么个看法?”

身为货真价实的清微正统弟子,大掌教真人亲传,姜灵运到来,几乎等同于真人亲临,所以太牢关上下面对姜灵运,不论真假,谁都会展露恭谨姿态。

可若真计较起军政大事,言浮岳牧包括廉守岁仍将一丝不苟。

毕竟清微已经是过去式了。

太牢关外,西北二十里。

随着柳伏骥骑兵队伍疾速向北奔袭,赫默三千虎豹骑也在太牢关外扎下营盘,姜灵运快步走过军帐,又不断被妖族叫住,双方都满心好奇。

姜灵运耐心向妖族军士介绍自己的身份,以及清微宗门的渊源历史,妖族们却向他传递风靡西牛贺洲的各种妖族志怪。

姜灵运不禁深思,印象中西洲生灵何等蛮荒,不曾想居然与人族无异,可惜言浮城的老百姓不知道,天风城的铁血爪牙也不知道,最后他蓦然大笑,“天地有灵,天地有灵。”

又到傍晚时分,和衣而睡的廉守岁躺在关内官署床榻上,廉平之守在厅外椅子上,歪着脑袋呼呼大睡,当门外传来呼喊声,廉平之脑袋歪斜枕空,猛然苏醒。

报信的兵士道:“信鸽来了,回信了!”

睡眼惺忪的廉平之迷糊站起身,喊醒了廉守岁,这位守关主将拿布满老茧的右掌搓了把脸,瞪大眼睛去看那封信,上头短短两行字道:“酒少喝点,别胡扯了。东线吃紧,想来,那你即刻来吧,会有人接替你。”

落款言浮岳牧范希文。

廉守岁心情其实一下子沉重起来。

岳牧大人居然不相信妖族来了!还只当是俺老廉喝多了说醉话,闲得蛋疼编出这套说辞,无非是想借机赶赴前线?

眼瞅着关外的妖族连营,廉守岁焦急得再也按捺不住,捏着信笺纸条,叫廉平之牵马,即刻独自东去。

这位太牢关主将不得已亲自赶赴言浮城,太牢关大门禁闭,戚灵也只能静静等候。

只是等了两日后,一哨骑兵自东向西,慢悠悠晃荡着旗帜,来到了太牢关总兵官署,领头的男人身穿缎袍,仰脸瞧着官署匾额,如愿以偿的微笑点头,胯下良驹虽然十分疲惫,男人却容光焕发,他稍微转身,对背后一众扈从道:“好地方啊!啧啧,你们瞧,多好的地方,清净,街上多清净,不愧是边陲要塞,真适合养老,明日你们几个回去,把我老娘和媳妇都接过来。”

一直守在官署的廉平之冲出门来,疑惑问道:“你们谁啊?”

身穿缎袍的男人自顾自说着,“不行,不行不行,先不能接她们!我得先会一会,本地的小娘子。据说这地方,野味也不赖,你们想不想今天就来上一口!”

身后扈从们十分开心,“要!要!都要!”

随着男人背负双手迈步进了官署,一名扈从掏出换防文书,甩在了廉平之脸上,少年猛然绷紧身体,问道:“我家将军呢?”

男人突然转头,理直气壮道:“从现在起,我,就是你家将军了!至于廉兄嘛,哎呀,真是的,放着清福不享,一心想要去东边,甘冒箭矢上阵杀敌,真叫我佩服呀呀呐呀~”

男人突然哼起了言浮小曲。

廉平之张大嘴巴,也不再吭声,撒腿扭脸去寻姜灵运,可城门紧闭,在没新的将令传达说要开启之前,廉平之也只能猫在城头跺脚干着急。

哪知新一任太牢关总兵领着扈从,前脚进驻了官署,后脚就混入关上最豪奢的一座酒楼,等从酒楼出来后,就谢绝见客,也搁置下一切公务,次日开始忙着收拾起总兵衙门后花园,压根不来城头看一眼。

以至于这太牢关前满布妖族军帐的状况,新任总兵丝毫不知,沉浸在自家太平小天地里头,享受着南瞻部洲西陲独一份的惬意。

不过关内的动静,是一点瞒不过狮鹫哨探。

戚灵今天穿了一件崭新的淡鹅黄色长袍,格虎城的手艺,荻花混合藕丝织就,别名荻花衣,裁剪款识也独具西牛贺洲中部风格,丝丝缕缕极具贵气,更显得戚灵英姿飒爽。

征求了姜灵运的看法,戚灵让婉扬陪着,悄无声息来到了太牢关城内。

原本打算拜访一下名叫新任总兵,可大白天总兵官署大门紧闭。

婉扬敲了半天,也不见有谁将顶门拴挪开,然后婉扬有些生气,向后走出七步,刚好是横江槊的长度,而后她将槊尖在大门上轻轻一点,随之整栋门楼摇晃不止,灰尘簌簌。

听见有人要拆门,弄出惊人动静,才有扈从跑到前院来,放下门栓,探出半拉脑袋,瞧见是两个妙龄女子,尤其是婉扬,穿了西岭衣裳,裙角用料甚少,遮掩不住的风韵,实在堪称尤物,那扈从倒吸了口气,门也没掩一溜烟又跑回后院。

扈从蹲到正赏花遛鸟的新任总兵大人跟前,一脸激动道:“是两个娘们!不知道是不是昨晚那间酒楼派来催账的,不过其中一个不像本地人,那小脸蛋,说不清道不明的好看!”

新任总兵依旧套着锦袍,敞开围领扣子,摇摇晃晃,似是有些宿醉,转头问道:“看清了吗?叫来试试。”

扈从坏笑道:“试什么呢大人?”

总兵蹲在原地,将鼻子凑近了一朵木芙蓉花苞,猛吸一口,“当然是修行啊?”

扈从站在原地,挠头道:“啊?大人什么时候开始修行了?”

总兵摇头晃脑道:“早年我也去过几趟清微山,知道人身真气,得在窍穴积淀,可若想快速通达,必须靠阴阳和合,以龟鹤的姿势,在温柔被窝里头不断颠倒,不同的修行姿势,有不同的功效,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呢。跟你也说不明白,快去叫来,我上眼一观,若那小脸蛋不好瞧,我抽你。”

官署门外,婉扬怀抱那柄横江槊,竖耳朵侧听附近动静,后院的琐碎言语,也听了个七七八八,于是在心中告诉默默告诉自己,忍一忍。

反观身边长戚大人,却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态,最后婉扬没辙一笑,摇摇头。

戚灵略有失望道:“本来呢,这位新任的将军,我必须得见一见,以免失礼。可现在觉得,可能吧,我跟他聊不来,婉扬,我先回去,这里就交给你了,替我问候一下这位大人。”

婉扬心头一紧,问候?问候可以,可这分寸不好拿捏呀?

毕竟是南瞻部洲言浮城的人,下手是不是不能太重?

戚灵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