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即使如此,伊玲还是很想见他。她整个身心都想再次靠近他,在所不惜。
如伊玲所料,梅让大雄着迷。他们看似很投缘。她充满母爱,他则是个缺少母爱的孩子。
他们一进客厅,大雄就跑回去和君昊继续玩电子游戏了。伊玲蜷缩在沙发上,和梅在一起,伊玲把头枕在她的膝上,任由她抚弄自己的头发。
“我知道,你现在伤心了,但是你会明白一切的,亲爱的。“梅咕哝道,说着把挡住伊玲眼睛的头发撩走,“凡事皆有原因。“
头一天晚上几乎一夜未眠,现在伊玲的困劲涌上来,而梅的安抚令她过于舒适。伊玲渐渐睡去,梦见的都是破空。那些梦可能是她做过的最美的梦。
等醒来,伊玲感觉很舒服,但是晕头转向得厉害。客厅一片漆黑,只有她一个人,还有维尼趴在旁边的地板上大声打鼾。
伊玲在沙发上略微挪动,准备叫君昊或大雄,但是紧接着就听到有人在附近小声说话。然后,伊玲听到自己的名字,所以保持不动,竭尽全力侧耳倾听
“好吧。显然,我们再也不能让伊玲单独和他在一起了。''说话的是君昊,想要保护伊玲不受破空伤害。
“不错,我同意。“长平声音深沉,他低声说话时就像在唱摇篮曲。伊玲想,要是他能唱着摇篮曲哄她入睡,一定十分安宁,“但是,最终,他们还是会在一起的。“
“但是,她还没冲备好。“君昊说道,“他也没准备好。“
“是你没准备好。“长平反驳道。
“也许是吧。“君昊没底气地答道,“但是,他心绪太复杂,什么都行不通。他把一切都变得很艰难,原本没必要这样对她。我是说,她今天的样子,你都看到了。“
“抗拒它,会无比痛苦。“长平沉静地说道,“破空抗拒它,表现出很大的毅力,但是最终,他会放弃抵抗。无法抗拒。无论他认为自己在逃避什么样的痛苦,这样做都只会加剧痛苦。”
“你怎么知道?“君昊猜疑地问道,“你从来都没抗拒过它。“
“我一开始抗拒过。“长平说道,然后回忆道,“我曾经想要忽视它,但是这很残酷。但是,伊玲出事后,我见到破空。
“怎样?“长平不说话,君昊就逼问他。
“他忍受不了。“长平直白地说道。
“这还得持续多久?“君昊问道,伊玲不禁听出他声音里带着一伤感。
“不会太久。“长平深吸一口气,“对他俩,我们都得多留神。“
“长平!“梅从另一个房间里喊道,声音传到长平和君昊说话的地方,“快来!大雄己经赢了我两盘棋!你得和他下一盘!他太棒了!“
“我这就来!“长平喊话回答她,然后迅速对君昊说,“明白了?”
“嗯。“君昊心有不甘地答道
长平走开时,伊玲没听到他的脚步声,却也见怪不怪了。
君昊的侧影出现在门口,伊玲赶快闭上眼睛,佯装熟睡。
他走过维尼身边时,它低吠了几声,他轻轻拍了拍它的头,然后坐在沙发上,在伊玲身边。她一感到沙发颤动,就翻动身体,好像刚被吵醒。
“你睡得还好吗?“
“嗯“伊玲点头,然后跪坐起来,面对着他。她的嗓子哭得有些嘶哑,但是她希望他会认为这是因为她刚睡醒。
“嘿,你还好吧?“听起来君昊既担心又难过。她的眼睛终于适应了黑暗,能够读出他脸上担忧的表情。
“嗯,就是有点儿累。“
“你睡过去时,我就知道了。“他尽量保持声音轻松,却很难做到。
长平的话令他忧心忡忡,而他一感到焦虑,伊玲感觉到的就更严重。用不了多一会儿,她就会开始哭泣。
“你看起来心情不好。“伊玲说道
“没有,我很好。“君昊坚持道,边说边在黑暗中摇了摇头。
“君昊,答应我,我不会有事。你知道,你说什么,我都相信,所以,答应我,什么事也不会有。''伊玲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她本来不会这样的。
“我知道你现在还不明白,但是你没有必要担心什么。”然后,他伸出胳臂,把伊玲搂过去,靠紧他,他的下巴压在她头顶,“我心情不好是因为我太在乎你。是我的问题,不关你的事。你会很好,非常好。我保证。“
“你说得对。我不明白。“伊玲说道。他抚弄她的头发,她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然后,她发现了怪事,“我听不到你的心跳。“
“使劲儿听听。“
伊玲把耳朵紧贴在他胸膛上,使劲儿地听,听到了,很弱,慢得出奇。伊玲掐时间数着,但是他的心跳最多也就每分钟十来下,或二十几下。
“跳得好慢!“伊玲挺起头,好能看到他,“你没事吧?你没犯心脏病吧?“
“没有。“君昊笑了,这次听起来更像他自己了,“我的心跳就这样。“
“但是,心跳不应该是这样的呀。“伊玲皱起眉头,想要弄个明白,“我的心跳就不这样啊。”
“我知道。“他好像觉得有点好笑,伊玲的迷惑不解好像总是能逗他笑。“我能听到你的心跳。”
“怎么会?你离得那么远。“其实,他就坐在伊玲身边,但是要听到心跳,还是不够近“你的听力没那么好。“
“听心跳,足够近。“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放在伊玲的咽喉处。
起初,伊玲没明白他这是什么,但是她能感觉到他的拇指她的颈部血管上。他想摸她的脉搏,脸上一阵愉悦闪过。他身上散发出一股强烈的饥饿感,她无法理解。
“君昊!“长平的声音闯进房同,君昊立刻把手放下,就像他会被抓到手在她衬衫上,而不是在她咽喉上,“天晚了,大雄也累了,你该送他们回家了,除非你不想送。那样的话,我可是乐不得……”
“不用,我送。“君昊生硬地答道,然后站起身。
她们走出客厅时,长平看了君昊一眼,表示不赞同,但是君昊不看他。对伊玲,长平则是以微笑为她鼓气,说他希望她很快还会再来。梅在门口紧紧抱住伊玲,但是她抱大雄抱得更紧。
乘车回家的路上,大雄喋喋不休地唠叨君昊家的房子多棒,梅有多好,还有伊玲睡觉时他做的所有事多好玩。伊玲把头抵在凉凉的车窗玻璃上,发现自己竟然也有寡言少语的时侯。
伊玲还不知道,君昊和他的家人是什么,但是绝对不能信任他们。破空很无礼,和她保持距离,因为他不想伤害她。他是想要保护她。
尽管如此,伊玲还是爱君昊、梅,甚至还有长平,而她对破空的感情绝对强烈。她知道,就算和他们在一起意昧着她会死去,她还是会去见他们。活在没有他们的世界里,比死亡更糟。
大雄和伊玲上楼,回到他们的公寓间,伊玲觉得头晕。一部分原因是她想到自己死期将至,但是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和破空在一起的后遗症。他就像毒品,她的兴奋感还在慢慢消退。
伊玲扑通一下坐到沙发上,大雄唧唧喳喳地走进厨房。到君昊家对他的影响与对伊玲的正相反,他变得活力充沛。
“你不饿吗?“大雄在厨房里问伊玲。
伊玲听到锅碗叮当响,但是她更深地陷进了沙发里。
“我饿死了。你知道奇怪的是什么?我们晚上5点就到他们家了,一直待到凌晨2点,可我就没见他们吃过喝过什么东西。”
“其实,我想喝点儿东西时,梅在厨房里翻箱倒柜,才找出一只玻璃杯和水。“大雄继续说道,气都不喘一下,“知道吗?我想,他们家里什么食物也没有。他们肯定经常点餐。真是怪了,梅看上去很像是那种在家做寿司的人。“
大雄接着唠叨,但是伊玲已经昏昏欲睡。可是,接下来,伊玲恍然大悟。她彻底明白君昊和破空是什么了。
但是,没等伊玲想出那个词,把一切联系起来,她就睡着了,再也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