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44章 壑源曾未醒酲魂(2 / 2)尘途雕弓落首页

三人闻听此言,似乎轻松了些,较之方才的忐忑舒缓了许多。

“三郎,你都知道了?”

宗淑点了点头,

“若非如此,我早就到这里了,”

宗淑习惯性的压低声音问道,

“究竟是个什么情形,可知晓了前因后果?”

仝维也是话音未落,便接话过来,

“虽然父亲送来了消息,但是书信中难以尽述详情,咱们昨日得到书信,倒是你们都在内城中,故而我让鬼瞳与十一郎已经去了东面,若是诸事顺利,午后便能赶回来通报消息!”

接下来仝维便将书信中内容稍作说明,原来这武宁城的驻泊兵马都监勾结诸城砦的禁军将领走私之事被紫舒軏窥破后,一番截杀都被雷厉挡住。等到败兵回来,这位都监也是慌了神,手底下的所谓谋士给他指明,摆在他面前只有三条路,所谓上策便是要挟驻地文臣武官扯旗造反,只说被丹南路经抚司逼迫,不得已纠集义军讨逆以报朝廷,而中策便是除掉相关知情人,把自己摘干净了,主动到应天府自请发落,下策便是纠集亲眷、家人与亲信,拢了细软财物从海上出逃,只要离开大肇疆域便是另一番新天地。

应该说这三策都是不自量力的幻想,但是这位兵马都监更是奇葩,他竟然打算三策并行,准备将东面诸城的文武官员都骗到武宁城中,届时要么他们跟着自己造反,要么就是死路一条,另外还准备海上出逃,更是邀集那些走私勾结的海商见面,准备万一诸事不谐便从海上出奔,只是他千算万算却压根儿没算到就是海上出逃这条路引出来送他上路之人。

话说仝霁云自从与宗放、柳晏分别,便根据安排紧密守着渤海两岸,尤其是知晓蛇继先死讯后,更是打算亲自赴应天府走一趟。而他看似只是个猛鸷草莽之人,其实却是心细如发,谋定而后动的好汉,他人还没登陆,但是许多眼线已经铺了开来,于是这兵马都监的举动就落在了仝霁云眼中。

按道理,二人说不上是毫无关碍,实际上更是素无瓜葛,只是仝霁云当做闲事了解后,却有了其余的心思,且不管雷厉、源净此人与自己的宿缘,只说这兵马都监这番举动必然是个求死之道,万一此僚不死真的逃到了海上,反而成了仝霁云将来的麻烦。

毕竟仝霁云此番赶赴应天府,明眼人都知道致奠蛇继先不说是个名目,也不过是捎带脚的事,真实目的便是拜见承公,毕竟为了仝家将来的考虑,即便是仝霁云这样在江湖上说一不二的人物,也不免意乱如麻起来。

而这一次他既然代表仝家迈出这一步,就不允许任何人或任何事再起波折,尤其是这都监若真的兵败逃到海上,仝家便是两难困境,要么是与众海客撕破颜面,在海上再行攻杀则等于是自绝于江湖同道,可若是放任此人逃遁,又等于是与朝廷反目。

若是换做仝家弟兄的其余二位不免还要与一众老兄弟商量下对策,可是仝霁云是除了宗放之外没人能替他拿主意的,因此人还没到丹南路地界,便已经有了对策。

策略也是简单的很,他这次来应天府本来就是携带了巨额的金银心软,索性就先用这笔钱收买了武宁城一众文官,然后还不等其余各地武将们出发,便已经领着手下人又软硬兼施搞定了几个海商,当然搞不定是不存在的,因为人心都在腔子内,若是说话不听,便把腔子打开,仝霁云会手把手对着人心说话。

万里长鲸的手段哪怕这些人看过一次,只怕这辈子就难以忘怀,这些被搞定的海商只怕这辈子都见不得杀猪宰羊的破腹开胸了。

然后一切就很简单了,海商们拜访兵马都监的时候,兵马都监还被武宁城知监劝动,摆了酒席,反正此人走私酒水就是不缺好酒。

可惜,夏日的酒水还没有被窖冰镇的凉透了,这兵马都监和他的亲信们血都凉透了,仝霁云也算对得起他,用上等海盐把十余个人头都腌上了。

做这等活计的乃是仝霁云手下的老人,手艺非常熟练,不同于内地那等粗疏的腌制办法,而是用了一把三寸利刃将这些人的首级摘近了残血与脑浆,如此腌制不仅保存的长久,而且还不至于变形的无法辨认,只是苦了一众海商,不只是看不得杀猪宰羊,如今腌制的鸡鸭鱼肉也是看不得了。

说到这里,宗淑也不禁啧舌,尤其是看到来信,仝霁云竟真的把这段写的尤为详细,可见这位叔父即便到了这个年纪,登上如此地位,根本仍是草莽英雄。

最后还不忘提及了这兵马都监及其党羽的财富,拿不走的都留给了武宁城的文官们,其余的则成了仝霁云的收获,这么一算,反而比他拿来收买人心的花销还多了几分。

宗淑不免苦笑摇头,难怪公良吉符命智全宝与芦颂去东面,只怕一方面要把此案影响压制到最小,但是也瞄上了其中涉案钱财,另一方面也是担心仝霁云将提刑司这几个人也料理了,相信芦颂这个准女婿必然能把事情办利索了。

果然宗淑把公良吉符的安排说出来,三个人更是安心了,这么说来仝霁云这擅专妄为之事也必然粉饰成一桩美谈来,只是他们三个安心了,宗淑反而心里有些忐忑,这番安排只怕不是公良吉符所能谋划周全的,只怕是出自惟公的手笔。

宗淑不禁感慨,这横幼璋看到东面事变即刻换了嘴脸又要到应天府走一遭,只怕任何人都没料想到,看似一场巨变竟然如此轻描淡写的就被扼杀于萌芽之中了,好一手的四两拨千斤,只怕又是所有人都在此公算计之内了。

想到这里,宗淑急忙对仝维说道,

“三哥哥,立刻遣人过去告诉三叔,无论谁到了武宁城,都要当面喊屈,只说这都监是想劫掠仝家船队出逃,仝家死伤无算,钱财损失也是难以估量!”

“三郎,你这是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你倒是老实人,如今府衙只是许了两位哥哥进学的资格,此次若不多要些好处,岂不是浪费了三叔一番美意?”

仝商闻言大喜,

“如此,我便亲自走一趟,便如三郎所言,咱们仝家如今可真是献了投名状了!”

参不烦也难得露出笑颜,一副憨憨的笑容,话里透着狡黠,

“不错,这也好宣扬出去,不是咱们坏了江湖规矩,而是狗官犯上作乱还草菅人命,咱们也是替天行道了!”

宗淑急忙摁住他的话头,

“参四叔,替天行道这话不要提,太犯忌讳了,只说见义勇为便可!”

仝商也不耽搁功夫,这便动身,如此才能赶在芦颂他们前面抵达,毕竟杨永节全套仪仗的送了出去,这速度就快不了多少。

三个人再说起话来便松弛了许多,宗淑这才又问起参不烦的行程,而参不烦也说道,

“仝三哥那里不必用我,我这次来便是将那笔银钱送过来的!”

宗淑不免惊奇道,

“好大一笔银钱这便洗干净了?”

参不烦则笑道,

“哪里那么麻烦的去洗?只需取回去换了干净的过来便好,那些脏臭之物,咱们用的不称手,可是那些吃海上饭的亡命子还在乎这个?腐臭与腥臭到了他们的带子有甚区别?更何况走血路买卖的汉子还最喜爱这等沾了血气的宝钱,他们把这些视为厌胜钱,当做护命符呢!”

“还有这等规矩?”

“你们年纪小,哪里知晓这些亡命徒的路数,便是我们这些老家伙也怵这些往南走血路的汉子,按他们的说法,便是恶鬼也是躲着恶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