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章 试着交往(2 / 2)只为那一刻与你相见(只为那一刻与你相见原著小说)首页

后来,他们尝试过去看电影,不过她喜欢的他看不下去,而他欣赏的她又说自己看不懂。

从那以后,两人见了面能做的事情也就剩下吃饭了,可她口味挑剔,饭量又小,不管什么东西叼上两口就说饱了,两人连吃都吃不到一块去。他与她之间仿佛是完全找不到交往之道,举步维艰。

邵明泽沉吟片刻,反问苒苒:“你想做什么?”

她想了想,就说道:“我有朋友要过生日,想去给她选一个生日礼物。”

邵明泽没意见,先带着苒苒去吃了点东西,然后便陪着她去了购物中心。两人刚逛了没半个小时,邵明泽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对苒苒说了一句“抱歉”,然后走到一旁去接电话。

苒苒漫不经心地看着货架上的货品,无意间回头扫了一眼,就看到邵明泽面色渐渐有些沉重。待他挂了电话走过来,她便先问道:“有事?”

他点点头:“家里的电话,说老爷子的心脏病犯了。”

苒苒倒是有些惊讶,问:“严重吗?”

“已经送到医院了。抱歉苒苒,我现在得赶过去,你是继续逛一会儿还是现在就回去?”邵明泽问。

现在时间还很早,而且她给穆青的礼物还没有买到,便说:“你快去吧,我把给朋友的礼物挑好后自己回去。”

“那好吧,我先去医院,等晚一些再给你电话。”邵明泽神态平静,从钱包里掏出一张信用卡来,递给苒苒,“礼物的费用我来支付,你自己也挑几件喜欢的东西。”

他这个举动让她十分意外,他们交往以来的约会花费虽然基本上都是邵明泽在出,但他却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直接给她信用卡。这算什么?是不能陪她逛街的补偿?真拿她当他以前的那些女朋友了?

苒苒于是笑了笑,没有接那张卡,双手仍插在衣服口袋里,说:“送朋友的礼物本就在于一片心意,又怎么能花别人的钱来送?至于我自己,也没什么想买的,不用麻烦了。”

邵明泽微微一怔后没再坚持,把信用卡装了回去,礼貌地跟苒苒告别。

待他转身走远,苒苒这才收了脸上的浅笑,冲着他的背影夸张地撇了撇嘴,又伸出双手做了一个鄙视的动作。而她却不知这一切都通过反光的玻璃落入了邵明泽的眼中,他微微一怔,脚下不由得一顿。

苒苒见邵明泽突然停下步子,似是要转过身来,顿时吓了一跳,忙把手收回来,又在脸上备上了温婉的笑容。幸好邵明泽并未回身,只是在原地停了下,然后就快步离去了。

没他在身边,苒苒不用端着拿着,反而觉得随心所欲、逍遥自在。她先给穆青选了一条水晶手链,顺便也给自己买了几样东西,刷卡的时候又想起了夏宏远来,觉得该给他买点东西去讨个好,于是又去挑了件衬衣,这才拎着大包小包心满意足地出来。

出租车正好要过万和路,时间还不算十分晚,她就往夏宏远的办公室打了通电话,想顺便把衬衣给送过去。电话是秘书接的,说夏宏远一直在开会。

苒苒心想,夏宏远虽然钱挣得多,可也真够不容易的。她有心表现孝顺,特意叫出租车在路边停了停,下车给夏宏远买了些夜宵,这才去了公司。

夏宏远散了会出来,见女儿特意给自己送了夜宵过来,不由得大为感动,当即就吃了起来。待吃到一半,他却突然想起新得到的消息,说林局的公子林向安竟然是女儿的大学校友,两人还曾是男女朋友。

这样的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全看两人当年是怎么分手的,只要不是谈崩了的,多少都会留有一份与众不同的情意在。

夏宏远有心跟女儿提林向安的事,可又不知该怎么开口,几次张口都欲言又止。

苒苒看出夏宏远是有事要说,而且这事好像还不怎么好开口,能叫夏宏远都不好意思开口说的事情,十有八九不会是什么好事。她便故意装作没看出来,把新买的衬衣给了夏宏远之后,说:“爸爸,逛街的时候看到了,觉得你穿挺合适的就买了。你慢慢吃吧,吃完了早点回去休息,我网上约了同学聊天的,先走了啊。”说完了也不给夏宏远说话的机会,急忙往外走。

夏宏远顾不上说别的,忙在后面喊:“慢着点,我叫司机送你。”

苒苒哪里敢慢走,恨不得一步就能迈出夏宏远的办公室,谁知却正好撞见从外面进来的陈洛。见夏宏远要找司机送苒苒,他就微笑着说道:“不如我送苒苒吧,正好顺道。”

毕竟是当着外人的面,夏宏远也不好跟女儿提林向安的事情,便先消了这个心思,冲着陈洛点头道:“好,那就麻烦陈洛送苒苒回去。大晚上的,一个小姑娘家不安全。”

陈洛客气地淡淡一笑:“夏总客气了。”

苒苒不好再坚持,只得跟在陈洛身后出去。两人一路沉默,苒苒的高跟鞋敲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与陈洛平稳低沉的脚步声夹杂在一起,竟构成了一种怪异的和谐。时间有些晚了,公司里加班的人已经不多,电梯很快就从底层升了上来。陈洛本来站得靠前,此刻却客气地侧身让开了,等苒苒进了电梯后才在后面跟了进去。

电梯里空间狭小,苒苒更觉得不自在起来。她迟疑了一下,没话找话地问陈洛道:“最近工作忙吗?”

陈洛先习惯性地向上扬扬嘴角,然后才答道:“还好,不过南郊的几块土地的大体规划出来了,夏总盯得很紧。”

苒苒了然地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问他:“如果我想进公司工作的话,去哪个部门比较好?”

“以前单位的辞职手续都办利索了?”

“嗯,都办好了。我想先在家调整几天,然后就过来上班。”苒苒笑了笑,又问,“所以就想向你请教一下,去哪里上手能比较快?”

电梯直接下到了地库,陈洛带着她走向自己的车子,微笑着回头问她:“这得看你的目的是什么了。”

苒苒不由得挑高了眉梢:“怎么讲?”

陈洛笑笑,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答道:“可以有两种选择。一种是直接去行政那边,好上手,消息灵通,认识的人也多;另外一种是去外地的分公司,从业务部门一点点学起,慢慢熬。”

苒苒微微一怔,从底层慢慢做起的道理她能懂,却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放着总公司不来,却要去外地的分公司。她沉吟了一下,问:“为什么非要去分公司?”

陈洛先给她开了车门,然后自己又绕到另一边坐进驾驶位里,这才半开玩笑地回答道:“因为你是夏总的女儿啊,外地的分公司里认识你的人少,身份没准还能瞒住。不然你就算去业务部门做小职员,大家捧你哄你还来不及呢,谁还敢随意指使你?谁又敢指着你的鼻尖骂你?可不挨训不挨骂,不吃苦不受累,你去还有什么意义?”

说到后面,他的嘴角又是微微挑起,有温和的笑意从嘴角溢了出来。

苒苒想想的确是这么回事,不由得也笑了:“那是,我可是名副其实的太子女,谁要是敢给我穿小鞋,我就炒他的鱿鱼。”

陈洛配合地点头:“嗯,你有这个权力。”

苒苒沉默了一下,说:“可我不想去外地,我想留在西平。”

陈洛思量片刻,正经地建议道:“那就去营销管理中心那边吧,不管是市场部还是销售部,都很锻炼人。其实不管去哪里,你的身份都不可能真正瞒住,总会有知道内情的人不露痕迹地照顾着你。”

话题既然聊开了,再继续下去就轻松了许多。苒苒问起陈洛刚进公司时的情形,陈洛开着车,拣有意思的事情给她说了几件,逗得她时不时地笑出声来。苒苒听他说话里隐隐带着些南方的口音,随口问道:“你是哪里人?”

陈洛神色微微一怔,这才答道:“广西人。”

“广西人?”苒苒有些意外,“真是巧,我对广西可是很熟悉。”

陈洛奇怪道:“我记得夏总是宣安人啊。怎么,你去过广西?”

苒苒笑着摇头:“没去过,不过我高中时候有个笔友就是广西人,我们通了很久的信。”

陈洛浅淡地笑了笑,顺着她的话头聊起了广西的风土人情来。这个话题更加轻松,聊起来也愉快。等车子开到苒苒楼下时,两人之间的气氛已是十分轻松融洽。苒苒笑着解开了安全带,向陈洛道了谢,打开车门正准备下车的时候,忽地听他在身后又叫了一声:“苒苒。”

苒苒转回头毫无戒备地看他,目光中带着询问:“嗯?”

陈洛抿了抿唇,内心像是正经历着一场挣扎,迟疑了片刻才说:“夏总知道你跟林向安之前的事情了。”

苒苒明显一怔,眉眼间的那点欢快瞬间散了个干净,只愣愣地看向陈洛。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来,努力遮掩着眼中的情绪,平静地看向他,想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与林向安之前能有什么事情,夏宏远就算知道了又有什么关系……可是这张嘴却像是被胶水黏住了,张也张不开。

“市里对南郊湿地的总体规划已经差不多敲定了,那边几块地皮都要招标出让,夏总是铁了心要拿下来。林向安的父亲正好是规划局的一把手,夏总一直想走他的路子,只可惜搭不上关系。前些日子,夏总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你跟林向安曾经交往过。”陈洛顿了顿,微垂了眼帘避开苒苒的视线,低声说道,“我估计夏总可能会跟你提起这事,没准会叫你去找林向安搭线,你还是提前有个准备比较好。”

这是想叫她以前女友的身份去找林向安,把他以前对她的那点愧疚兑换成利益吗?那尊严呢?又要把她的尊严放在哪里?

苒苒一直没有说话,陈洛忍不住抬眼去看她,见她不知何时低垂了头,手还扶在车门上,身子却僵硬得像是一尊塑像。他忽然就觉得有些心软,忍不住轻声唤她:“苒苒?”

她没什么反应,片刻后才猛地惊醒过来,转过头看他,问:“什么?”

陈洛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问她:“你没事吧?”

苒苒用力地扯了扯嘴角,勉强地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我能有什么事,也就是张嘴求人有点难,尤其是林向安。你也知道的,我和他早就分手了的,实在是不想跟他打交道了。”

陈洛只静静地听着,既没有劝她,也没有替她抱不平。

“更别说还是这样的事,明摆着就是用脸面去换利益。”苒苒讥诮地笑笑,突然转头问陈洛,“如果换成是你,会对前女友念这样的旧情吗?”

陈洛没想到苒苒会突然问到他的头上,眸色一时有些复杂,想了想才答道:“这要看以前的情分有多重吧。”

以前的情分有多重?她哑然失笑,那定然是没有多重的,否则林向安也不会那么干脆地弃她不顾,追随苏陌而去。

苒苒的神态终于恢复如常,礼貌地跟陈洛道了谢,然后独自上楼。

天气已日渐炎热,每次从外面回来都会是一身的汗。苒苒简单地冲了个凉,出来后就盘腿坐在床上翻看那盒子老照片。盒子还是八十年代用来装蛋糕的那种粉红色半透明的塑料盒子,很大,散装着她从小到大的照片,满满当当的。

小时候的照片最多,除了一些满月照或者周岁照之类的特定日期的照片,其余的大多是三个人在一起的生活照。那时,夏宏远的身形还没发福,韩女士的脸上还能看到笑容,她最大的烦恼不过是弄脏了新买的裙子,或是韩女士又逼着她去学琴。

慢慢地,照片上不见了夏宏远的身影,韩女士的嘴角也总是微微地抿着,轻易不肯翘起,而她,眼睛里也带上了藏不住的倔强与叛逆。

再后来,照片里就只剩下了她一个,开心也好,悲伤也罢,都只有她一个。

苒苒机械地翻看着那一张张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的相片,泪水毫无预兆地从眼中喷涌而出。

她曾用叛逆反抗父母的婚变,用冷漠回报他们对家庭的背叛,用放纵表达她的不在乎。她倔强,不懂事,自私凉薄……可没有一个人知道,如果可以,她愿意乖巧听话,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去换回那个完整的家庭,换回那个曾有着亲情与温暖的三口之家,不再是夏宏远与韩女士,而是爸爸和妈妈。

房间里空调开得很足,冷气穿透了薄薄的睡裙,从体表一层层地渗了进去,从肉到骨,直到把人的整颗心都沁凉了。泪水在眼窝里的时候还是热的,可等流到脸上的时候就已经冰凉。

十二年前,夏宏远离婚时从未因她这个女儿而犹豫过,现在又为何要奢求他能把她的尊严与感受放在利益之前?明明是早就明白的,为何都到现在了,心里还会残存着那一点点奢望?

苒苒将照片一张张地放回到盒子里,重重地盖上了盖子,塞回到床下。时针已经指向了钟盘的最顶端,不管怎样,生活总得继续下去。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手机给邵明泽发了条短信询问邵老爷子的病情。

过了一会儿,邵明泽便打来了电话。他的声音本就有些低沉,此刻更是带了些喑哑,低声说:“抱歉,一直有些忙乱,忘记了给你电话,还没睡吗?”

“没有。”苒苒停了停,用力抿了抿唇,这才把后面违着心意的话憋了出来,“我有些担心你那里,邵老现在情况如何?病情稳定住了吗?”

邵明泽没想到她会说担心他,稍稍有些意外,语气却是不自觉地柔和了些:“人已经抢救过来了,不过情况还算稳定。你睡吧,不用担心。”

苒苒有心再说几句表示关切的话,可又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说:“那好,你自己也注意身体。”

“好的,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