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在万人的目瞪口呆中,孤烟切下了那一个角落,石头滚落下来,咣当砸下地面,李过便猛然惊醒,他一挥手,带自己的亲兵从这个缺口爬上去,没有城墙,这缺口就只是个缓坡,李过艺高人胆大,乘坞堡乱成一团之际,当先登城,大嚷起来:“神兵天降,降人不杀。”他的亲兵们也不含糊,接连劈倒了就近的几个倒霉蛋,在这个角落布阵。
傅家这才缓过神,傅老爷脸色惨白大嚷:“速去杀退贼人,每人皆赏白银五十两,不,一百两。”
但是从这角落地面的裂缝依旧涌出黑烟,无形中重挫了士气,大伙儿都摸不清这股黑烟的底细,以为神异,并不敢前,所谓疑心生暗鬼,这时还有人自乱阵脚,私下嘀咕道:“我,我刚才还听到怪叫,从里面传出来。”
周围等人听见都是脸色大变,皆以为坞堡凭白坏了个缺口出来,一定是妖法。傅老爷只好提刀怒吼道:“那只是猪叫,猪被烧死当然会叫,你这头猪,他们在故弄玄虚,快上,快上,若是贼人大队人马赶来,你们还想活命,都要死了的,贼人丧尽天良,所过之处都是什么景象,难道尔等不知吗。”
这话终于提醒了众人,大伙儿一想贼人攻进来,自己的家人老小不保,顿时义愤填膺,对妖法的忌惮便抛诸一旁。握紧手中刀枪向这股贼人扑了上来。
傅老爷这一急,却忘了,贼人已经攻到跟前,他身前已经没有城墙可挡箭矢,李过一看这老头大呼小叫,就知是个头目,乘其不备搭弓就射,一箭穿心。
傅老爷口吐鲜血扑倒,周围的长工们见老爷没了,心慌之下又没人统领号令,砍杀不过结阵的贼人,渐渐失了心气,一旦有人带头,就如卸地水银,消散钻缝逃命去了,待李自成等人赶来,堡内大局已定。望着成堆的粮食,李自成哭出声来,在这之前,他们每一次千辛万苦破城,那些豪绅自知生机尽绝,不甘心留下家业便宜贼人,便狠心玉石俱焚,抢先把自己家的粮食等财物烧个干净。故而,义军破城不少,拿到手的粮食却寥寥而已。
这一次,侥幸先把这座坞堡的号令之人杀了,使坞堡内措手不及,来不及烧东西,终于整个仓库满满当当的米面麦粟等作物堆砌成山,完好落入了义军手中,有了这么多粮食,半个月内就不用有人饿死了。
李自成这才想起来,这一回李岩有功,不能将他心寒。忙命人去请回李岩。不想闯王高迎祥却拦道:“是我错怪了他,我自己当亲自去请他,若他不回,我就跪下磕头。”
“闯王不可啊,李岩不过是个后生,你怎能亲自前去,莫损了咱们自家威风。”众人纷纷劝阻。
“难道我是个不知好歹之人吗,你们不用劝,大丈夫生在天地间,顶天立地,错了就改,满脑子机关算计,为一点得失算这算那,小气摸样像个娘们,还怎么做大事。”闯王高迎祥不悦道,拂袖而去。
众人都知闯王的倔脾气,只要他认定了一个死理,就没有商量余地,无人敢出头去劝了。
王朴见到高迎祥抛开亲兵,当先策马过来,对他居然毕恭毕敬的行了作揖礼,口称有眼不识泰山,请罪云云。就知他的生猪破城之法成功了,王朴混过大明的官场,当然没有那些容易得罪人的穷讲究,顿时变出笑脸,与高迎祥礼不厌繁,你来我往的寒暄一番,应邀又回到义军营地。
这一次,义军上下都对李岩刮目相看,接风洗尘不在话下。就连李过这小子也老实了很多,不敢再明目张胆的去讨好邢红娘。
洗尘宴之上,众人喝了几两酒,吃了难得一见的蜡肉炖汤,话就不免多了起来。
有人就问:“听说李先生是大户出身的贵人,你都吃过哪些美味佳肴呢。”
王朴想了想,道:“没啥吃的,天天胡辣汤而已。”他不是真李岩,只知道河南的胡辣汤很出名,不敢多说细节,以免露出破绽。
不想这话倒引来了一阵吸气声,王朴顿觉不对,心里犯了嘀咕,这些人的脸上挂着惊叹又震撼,那嘴角快溢出口水,这个意思,该不会是以为胡辣汤是什么生平罕得,缘尽难求的好东西吧。
他不敢再多嘴,只好求助邢红娘,凑过去小声问道:“我刚才说错了吗。”
邢红娘忍不住白了他眼,笑道:“相传胡辣汤原是宫里开胃用的菜肴,皇帝才能天天胡辣汤呢。”
王朴连忙补救道:“你们少见多怪了,皇帝才不会去吃那些东西,他吃的更稀罕。”其实,在古代这种低产条件下,说不定胡辣汤真是九五之尊才能天天享用的绝世佳肴,王朴知道自己犯了一个何不食肉糜的小错误,但现在话已经出口就收不回来,无奈只能把皇帝的饮食说的十分夸张,来补救之前的失言。
不想,众人听了这话顿时就两眼放光,纷纷围了上来,仿佛是听什么战时议策。连高迎祥也忍不住侧耳靠过去,一脸的蹙眉深沉,想听仔细些。
果然李自成就问道:“皇帝吃什么呢,先生果然博古通今。”
“皇帝吃什么,嘶。”王朴暗骂:我哪里知道,我都不是明朝人,而且那皇宫我进去磕个头就出来了,没敢跟太监们打听。但是现在分明骑虎难下,他必要抖出点震撼全场的猛料了。“肯德基。对,肯德基。”
“先生知道这道菜的作法不。”李自成问道。
“是啊,做出来尝尝,那一定是好东西。”
“废话,皇帝吃的能不好。”
“皇帝他老爷子爱吃的这种,什么坑得鸡,我做梦都不敢想该是什么味。”
王朴看着他们,整个义军大帐里,就是个崇祯迷弟俱乐部,莫名心累,暗忖:你们都是造反的反贼呀,别人砍头,你们凌迟的那种,该有出息啊,不去关心皇帝的人品缺陷,性格弱点,却对他吃些什么珍馐如此上心。
“李先生莫非是在消遣咱们吗,我们粗人只听过叫花鸡,坑得鸡是啥玩意儿。”一个粗嗓门吼道,这人却与王朴曾打过照面,就是山外看守要隘的刘姓大将,他居然也惦着脸过来蹭饭。
王朴问道:“这位兄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