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少了吵闹的气氛,余阳和沈雾年在原地一坐一站持续了许久。
余阳瞥了眼他空荡的胯骨以下:“都这样了?”
沈雾年低低的笑,说:“前不久刚让林雀将剩余的筹码还给你,不是为让你在这里与我费这些口舌。”
到底登过高位的人,即使居于下风,语气中的从容与淡定便不是寻常人可媲美的。
余阳也不是那种能被随便威慑住的人,毕竟也活了这么多年。
他嗤笑,开口:“不得不承认,你忽悠人的功夫倒真乃一绝。”
沈雾年说:“就这几日,过时不候。”
两次玩笑式的开口,这人都不领情。余阳的笑容僵硬在嘴角,又是一声冷呵,说:“沈掌门现如今没什么顾虑,倒开阔的很。你现在的模样,最强的打手还走了,就不怕我继续好心人未做完的事情?”
沈雾年轻轻的拍打着自己布毯上不存在的灰尘,气定神闲的说:“可是我并不觉得,你会放弃自己与我的交易。”
“……”
一阵沉默过后,余阳冷呵一声,带着那柄短剑消失在沈雾年的面前。
就在他消失的下一秒,一位女子凭空出现在沈雾年的面前。
沈雾年看见她的时候露出一个笑容,缓声开口:“神君别来无恙。”
随着女子抬头,全部的面貌就这样出现在沈雾年的面前。来人正是先前与叶漓聊天的姜初,或者更准确一点来说,是被某个不知名魂体附身的姜初。
神君左右看了看,见旁人的气息都消失殆尽,才回过头来。
“余阳去了吗?”
“刚走。”
“行。”
话落,神君手臂抬起,食指与中指伸长并拢,掐诀念咒。
不多时,在沈雾年的身边便出现许多黄色的光点,一点点的深入他的身躯内。在光点进入身体,沈雾年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那股一直紊乱的气脉渐渐平息,直到身体恢复怀念已久的安静。
做完这个,神君又伸手去探查他身上的情况,说:“以魂魄为引,两方都算计进去,你倒是胆大。”
沈雾年长长缓出一口气来,像要释放近千年以来的压力:“毕竟我的生命,只为了那一人而苟活于世。”
“我永远不能理解你们这些,将那些虚无的想法放置高于一切的人。”神君收回手,一边说一边摇头,“不过现如今余阳安于四方的魂魄回位,你也能歇两天,就等北域那边的封印成功。”
“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结果。”
“也是。”
“我原以为阻止我的会是那两人,但没想到在水泽,被发生变故的李柏给毁了。”
谈及此处,沈雾年伸手去触摸椅子上空缺的位置,叹一口气。
“不过好在预定的结果,在预想容错的范围内,并没有发生偏差。”
话落,很久没有得到什么回应的沈雾年转头,却发现旁边女子忽的倒地。
沈雾年心道这人要做什么,便推动两边的轮椅滚轮,上前弯下腰看了看。
只见地上的女人四肢无力的倒在地面,双眼空洞的看着天空,俨然一副失了内里魂魄的模样。
沈雾年少见到他,不太清楚他的卦性。但他应该不至于会聊到半路就玩消失,便坐在一旁安静的等他苏醒过来。
不过现如今的西北寒风凛冽,虽没什么明显的雪迹,但空气中飘起一点点的微风,便足以让沈雾年坐着不动的身体冻得没了感知。
可这些年以来,人间的春华秋实。他在天玄的日子里,躺坐在温度恒定的山上,少有感知到真正的季节更替。这些现如今寻常不过的变化,都快要将那些暗藏在记忆最深处的寒冷与窘迫,掩埋得干干净净。
沈雾年的目光一直在天玄的方向,可他现如今身处的位置,只能看见远方的平地。
他伸出手,哈出一口气。
口中的气体呼出在空气中,雾色的气体清晰可见,有些遮挡住眼前原本就模糊的视线。
沈雾年低低道:“小莹,又是一年寒冬。”
在过往残存不多的记忆内,他仍旧清晰的记得她是最讨厌寒冬。
“人们要被迫停止前行,世界就此按下暂停键。只能等待漫长的冬季掩埋,才能迎接春分的新生。”
这道声音在脑海中想起时,清晰得仿佛在昨日。可轻缓的微风拂过空旷的地界,地面鸢尾的花草沙沙作响,这里的一切又在告知沈雾年的妄想。
“唉……”
那些美好而遥远的记忆在他漫长的生命内,占据的时间并不多,却是他这一生中极为丰满的岁月。
为了回到乐园,满载荆棘的路途,微乎甚微。
沈雾年正伤感的时候,听见旁边躺着的女人似乎有了动静,才正了正神情。
没过一会儿,姜初再次从地上爬起来,脸上的表情几度变化。看起来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内,发生了了不得的事情。
沈雾年坐在原地,说:“神君去了何处?”
他说:“刚才见了叶漓。”
沈雾年说:“这可了不得。”
神君站起来,来回踱步。
“的确了不得,我方才套他的话,他给我的感觉,像是在一直防备我。”
“他一直防备着任何人,自己的师父也不在例外。”
沈雾年作礼貌的回复,对于这类话题没什么兴趣。
先前突然到来说知晓他秘密,还愿意当这个幕后主使的严枫安突然不见了。但不论之前还是前阵子,他时常和叶漓走得极近。临近结尾,虽不知发生何事,但这两人必定是不能去招惹的。不然到时真正的计划若是功亏一篑,他只能以这般残破的身躯死去。
然而沈雾年这句敷衍的话语,不知哪里点醒了来回踱步的神君。
闻言,他站定说:“是,所以我有去寻找过叶漓这个人之前有无灵魂出窍,或是附体的情况。得到的结果,至少叶漓这个人,他就是胎生于这个世界的。”
“哦?”
沈雾年闻言也来了兴趣。
在此之前的沈雾年,一直判断他们两个是拉走姜莹一伙的天神。知晓他们两人之间的那些事情,也只认为是神明也有私人欲。
于是在他们靠近沈雾年时,他总是想以得到他们之间最大的那份利益。
但神君的这句话,刚刚好就否定沈雾年一直以来的猜想。
沈雾年思索片刻,想到严枫安的一些事情。他行为极为隐蔽,但前不久他们一同去潭渊,想必他是见过那人,便开口说:“你有没有认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