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大臣们,不管是坐着的还是站着的,全都跪了下来。
只听那百户官宣读道:“矿监之害,只因监督不严,税改之政,正是亡羊补牢之举,尔等闹什么?
矿税取之于民,正该用之于民,税改之政,改善地方官府和中央政府的财政状况,这是利国利国的好事,尔等闹什么?
李琛等人,身为御史,收受他人贿赂,甘为他人鹰犬,利用手中权力,肆意抨击朝政,污蔑大臣,拉帮结派,正该下狱问罪,尔等闹什么?
扪心自问,尔等今日之做为,乃为君乎?为民乎?为己乎?愿尔等好自为之!
钦此!”
圣旨读完,现场一片安静。
此时,几个名锦衣卫开始给众人发放小册子,另一拨人则从车上抬下来几个大桶,里面全是热气腾腾的大包子。
每人一本小册子,两个大包子,锦衣卫们说的话,更是让人生气:“吃饱了好好看,看你们要救的人,到底是一副什么嘴脸!”
众人顾不得他们的无礼,先填填肚子再说。
孙玮也分到了一本册子,两个包子,他不客气地问:“两个吃不饱,可否多给一个?”
那锦衣卫见他穿着三品官服,没说什么,又给了他一个。
孙玮一边啃包子,一边看那本册子,这本册子显然是刚印刷出来的,散发着浓烈的油墨味道。
只见上面印着:李琛,男,三十一岁,北直隶保定府人,万历二十八年三甲进士,都察院御史。
X年X月X日,李收受山西铁矿场主程熙坊贿金一百五十两,上书言矿税与民争利,当废,矿监当撤。
X年X月X日,李受XXX指使,上书言税改事,抨击提案人擅改祖制,当辞职谢罪。
X年X月X日,李参加XX书院人士人集会,受命上书,言税改事,抨击提案人。
X年X月X日,李父接受山西矿场主程可达(程熙坊子)投献,得程家铁矿一成股份。
……
把大家今日哭门要救的“忠臣”,共十二人,所收贿赂,受何人指使上书言某事,列得清清楚楚,全用事实说话,没有一句褒贬之词。
审判他们,是三司之事,但在场之人,包括刑部尚书萧大亨、都察院左都御史孙玮,都不知道这些资料是从哪里得来的。
锦衣卫北镇抚司,还没有转过这样的资料给他们,就是说,这些资料也不是狱中的李琛等人招供的。
但是,又怎么样?这有时间有地点,有名有姓,一查便知的资料,谁人敢不信?
全书没有一句议论,那一桩桩事实,如一条条鞭子,啪啪地抽在带头的曹于汴、史学迁等人脸上。
二十几个带头冲击左顺门的六科给事中和御史,刚才还硬气地拒绝了包子,只拿了资料。
现在,那薄薄的一本小册子,在他们手里仿佛烫手山芋,丢也不是,拿着也不是。
如果册子上列的事实都是真的,那么,他们今日的作为算什么?他们口口声声要救的“忠臣”,就是这样的人?
被裹挟来的朝臣们,怀着救国救民的一腔热血,吹了大半日冷风,跪得膝盖都肿了,现在,手上的资料告诉他们,他们被人利用了?
愤怒的情绪开始在朝臣中酝酿,特别是着红袍的高级官员们,刚才陛下的诘问,已经令他们羞愧,今日的所作所为,到底应不应该?
他们开始指责曹于汴等人,萧大亨对孙玮说:“孙大人,你为何纵容属下胡闹?让我等差点铸成大错,被人当枪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