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先呐，这正事聊完了，咱爷俩就得聊聊私事啦！”董卓含笑望着吕布，鹰目中是难得的慈爱。

吕布收回思绪，道：“岳父所言是？”

“当然是媛儿与你的大婚呀！”董卓似感慨道：“媛儿这丫头啊，自从咱家病重，她就一直留在府里照顾咱家……想起以前不顾她的感受，让她嫁给了牛辅那厮，后来嫁出门后，又经常不过问她，咱家这心里就满满的是愧疚。”

“儿女啊，永远是最亲近的，可惜咱家此前看重男丁，临了临了，蓦然回首，才发觉女儿是这般的孝顺乖巧，讨人喜欢，咱家以前让她受了太多的委屈啦。”

“奉先呐，咱家能看出来，媛儿是真心爱惨了你，也不知你什么时候勾走了她的魂儿，呵呵……不过也好，她能遇着自己喜欢的人，只要她自己愿意，只要所托良人，咱家也就别无所求啦，以后让她给咱家生个大胖外孙……”

说到这里，董卓脸色一黯，恐怕，自己是见不到那一天了吧。

经过一顿能吃二斤牛肉的回暖，他的状态渐渐开始下滑的厉害。

最近他总是在想，人死了，就真如灯灭了么？

死亡，究竟是不是人的尽头？

在他死后，会有魂魄么，还能不能在天上看着自己的后人，庇佑她们。

如果真的可以升天，可以化作先灵庇佑，早知就不该杀那么多人。

以自己的杀孽，恐怕死后会下地狱吧。

“奉先……”董卓双目朦胧，渐渐地有些看不清了，他眼前一片黑暗，仅有一点点微弱的光明，可以看到迷蒙的影子，他释怀的笑道：“咱家，看不清啦……如果能用光明换来福泽，也好吧？”

说着，他脚下一软，朝后倒去。

吕布眼疾手快将其搀扶住，惊声道：“岳父！来人……！”

“别啦，咱家眼瞎了，是上天降下的惩罚，咱家苟延残喘没几日好活，能为儿孙受罚，求之不得。”董卓瞳孔无神，模糊的视线打量着吕布的轮廓，靠感觉握着吕布的手，叮嘱道：“奉先，你千万不要因为媛儿嫁过人，就冷落了她，欺负了她，媛儿是个心思细腻的，喜欢把不好的事情藏在心里，藏得多了，咱家怕她承受不了。”

“你一定要答应咱家，对她好，一定要对她好！”

吕布神色复杂，眼睛噙着雾气，坚定道：“我会的，只要有我吕布一日在，这世上，就没人可以欺负媛儿！她是我的女人，这辈子都是！”

董卓笑了，笑的无比温和，这辈子他杀了太多人，手上沾了太多血，为了走到这一步，他不择手段，弄得民怨沸腾，天下无人不恨。

后悔么，不，为了自己，为了无上的权力与地位，他不后悔。

但，命数将近时，他有点后悔，悔的是后辈的福泽与命运。

人，是最复杂的动物，人心难测，没有定数。

“两日后，大婚，咱家要以最高的规格为你办这场旷世之婚，一日娶五女过门，咱家要让满城悬尽红灯笼！要让举城同庆！”

“奉先，你是咱家的后继者，是西凉军的第二位主公，是目光要放在整座天下的开拓者，你要珍惜所拥有的一切，不要与咱家一样，这辈子的欲望就没填满过，最终被欲望所吞噬。”

董卓苦笑道：“可惜啊，咱家最后才领悟这个道理，之前总听那些个酸儒书生高谈阔论，张口闭口子曰，咱家那是嗤之以鼻，听着就烦！只有真到了自己头上，到了无可挽回的时候，才会如梦初醒！”

“这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咱家膝下无子，奉先你愿意私下叫咱家一声……”董卓语气低落，脸上尽是哀求，但没什么底气。

吕布深吸了口气，轻声道：“父……父亲，儿记住了。”

“呵呵呵……”董卓笑了，笑的泪花四溅，笑的傻傻地，他肥大的手掌摸索着，轻抚着男儿的头顶，道：“好啊，好啊……私下叫叫就行啦，别让外人听着了，影响不好，这是咱爷俩的秘密，好吗？”

吕布鼻头一酸，父亲，真是个遥远的称呼与记忆。

自己三四岁时，就没了父母，曾几何时，他也无比的渴望缺失的父母之爱。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