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着找齐王不便,就试着去找姬娘子。没想到的是,姬娘子竟然愿意见我。”
她见了之后才知道,原来本朝除太后之外最炙手可热的娘子,竟是昔日端木浅身边的那位小医官。
难怪在秋水堂的第一面,她觉得端木浅身边的娘子看起来是那么强大那么无敌。
“不过,姬娘子虽和我见了一面,却什么也没说,这更让我捉摸不透。”
张勉抱歉道:“让你担心了,齐王怀疑我家里有人看过船的图纸,和韩王沉船的事情有关。要我把那个人说出来。”
姚拂更加明白了,看来齐王没怀疑张勉,之所以关着他,是不想惊动那个齐王真正关注的人。
她把张刺史、张今、以及张邃在心里默默过了一遍,“是你的兄长?连我都能猜得到,齐王又怎么会猜不出来呢?”
张勉苦笑,“齐王能猜得到,和我亲口把兄长供出来,这是两回事情。
像你这样的家世,我能娶到你,本就是高攀,如果不是兄长早早就让出了他嫡长子的一切权力,我一个次子,对你想都不敢想。接受着本该属于他的一切权力,我很惭愧,也非常幸运,尤其是在能娶你的这件事上。不管他做了什么,我绝不会亲口指认他。另外,他是在家里建的道观,又在家里做的道长,和外面很少有什么联系,他怎么谋害韩王呢?而且,你我认为他看过图纸,也仅仅只是猜疑,我们都没有确切的证据。所以在这个时候,我更不能胡乱攀扯他。”
姚拂默然。
张勉撞了撞她的肩,“有什么话就说出来,说什么都没关系,我不会介意的,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姚拂道:“如果韩王能够平安归来,齐王又认为你和谋害韩王的事没有关联,太后会开恩放了你。可假使韩王的情形不容乐观呢,你什么都不说,不能表达自己的忠诚以及和这件事毫无关联,你们全家都会获罪,到时候,张刺史、你、张今全都不可能幸免。
可我也没有办法去评价你的对错,换做是我的话,我也不知道是应该通过割舍谁,从而保护其他的人,还是应该什么都不说,共同承担后果。”
张勉道:“我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如果真得是兄长做的,我认了,父亲和张今也会认。我们会共同承担后果。
记得吗?我说过,我欣赏你那种沉默的说一不二,那种自损八百的狠毒,那种不管对方愿不愿意接受,心性孤绝的付出。
你却问我,为什么要欣赏那些?你说,有的娘子一生就是为夫君活的,尽管你也成了这种人,可你并不欣赏。
然而,我真得很欣赏,也很渴望。
你也知道的,我父亲官声一般,太后用他,是因为他对太后绝对忠诚。陛下认为他能力平常,威望不足。韩王对他态度一般,夕拜其实有点瞧不起他。他的同僚评价他首鼠两端,可他对家人真得很好,他对我母亲,对我们三兄妹真得很好,他是一个好夫君好父亲。
他一直就只有我母亲一个人,尽管母亲很早就不在了。可母亲在的时候,从来都瞧不起他。我永远不会忘记她看父亲的那种眼神,俯视、厌恶、鄙薄,总之极其傲慢极其复杂。
我母亲虽然生下了我和张今,可她真得不在意我们两个,她只喜欢兄长一个人。忘了是从哪天开始,她忽然就不见了,而我从来不问她是病了,是不在人世了,还是抛下我们走了。我怕伤了父亲的心。
但我记得,在她从此不见的前一天,她明明从我和父亲身边经过的,她看也没看过我们一眼,仿佛我们只是她经过的路上最微不足道的尘埃,就连脚边的石子,花边的杂草都不是。可是父亲抱起我,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看了很久很久,一直看到她消失不见,夕阳下沉,花园的光线暗了淡了,他才拉着我的手走进屋子。
所以,没有她的我们相依为命,真有什么后果,我们共同承担,谁也不会割舍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