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和姚拂的婚约。
五年前,姚拂逃婚。众所周知,他和姚拂之间不再有可能。
可当年订亲的时候,婚书,临淄王府赠给姚家的聘礼,姚家的回礼等,双方都没退回。
小姨对婚嫁的事情一窍不通。而他仓促地离开玉京,前往龙须关,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命回来。去龙须关后,常常有性命之忧,一来二回就把解除婚约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因此当年的订亲,在他还没有提出退亲之前,从实质上说还没有解除。他当时依然是姚拂的未婚郎君,而姚拂依然是他的未婚娘子。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他和姬星曳。
虽然没有去赴新婚之夜,深深伤了姬星曳,可万般庆幸的是,立婚书还在。
立婚书在本朝既有律法效应,又有社会效应。
他们都把相爱看得远比一纸契约重要得多,可关键时候,那一纸契约能为他增加筹码,赢回姬星曳。
这件事,姬星曳也不是故意的。
在照花楼的时候,立婚书就在她的荷包里。当时端木竞要看,她觉得他不怀好意,警惕地推说,她不会把立婚书那么重要的东西带在身边。
后来她回雨花天山的时候,为了防范端木竞,她把它留在了支颐阁,因为她没有预料到后来的变数。她是把她准备的那些新婚之物丢到了小溪里,可却把最重要的立婚书忘了。
现在,两封立婚书都在端木浅的手上,别说她嫁给端木竞,就算是爱慕,都将遭世人诟病。
她心神大乱,端木浅在这件事上有点卑鄙,不是吗,可他这般真诚热切地看着她,和卑鄙这个词好像又联系不到一起。她在心里撇了撇嘴,他是怎么做到的?!
只见端木浅又拿出一个小小的包裹来。
不用打开,她也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有一件简洁的喜服,是她从市集上买来的。她曾穿着它,真心实意的等着他。一对烧残的花烛更加见证了她的等待。系有红丝线的瓢器,其中一只盛过合卺酒。还有一些特制的六铢钱,上面铸刻着“长命富贵”四个字,是用来祝福新婚的。
它们郑重又热闹,天真又寂寞的躺在包裹里。
她明白了,那天端木浅来了。
她扔掉包裹的时候,他就在那座林子里静静地看着她。
该怎么形容呢,她感到好受了一些。
她在溪边,他在林间,虽然无法靠近,无法逾越。
他们一定一起看过溪岸的落花,如美人惆怅纷纷的眼泪。
他们也曾共同在四周的云遮雾绕中,看不清自己的归路。
他们会被明媚的溪光晃了眼,可心底的落寞却无际无边。
那一天,原来她不是一个人。他没有出现,可他陪着她,也陪着她在心底莫名的委屈和怔怔的落泪。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吻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端木浅道:“我当时绝望地想,你不会再是我的新娘,你不会唤我夫君,你不会画好眉,问我画得怎么样。可我真得很想很想,想你是我的新娘,你唤我一声夫君,你画完翠眉,问我画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