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圣女依旧处于震惊之中,我没有催促她,只是神色淡然地收起解除隔音魔法:“你的契约我会记住,不需要你支持,总之,不要妨碍我。”
说罢,我把爱可放回篮子,准备带着她离开。我不奢求圣女为我所用,至少别给我添堵,让我亲手摧毁她总归是有点可惜的。
“**……魔王大人!”圣女突然拔高的声音甚至有点走调,“不要……我不想您死呀……!”
我还什么都没做就给我唱衰,圣女对天神的敬畏有点过分了吧。
但我还是站住了脚步,侧头一脸冷静地看向圣女:“为什么觉得我一定会死。”
“那可是天神啊……我所拥有的力量,***甚至所有圣职者都是受到天神眷顾的、天神的使者,您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呢?”圣女看起来思绪混乱,能在短时间里整理出逻辑是一种天赋,显然圣女是需要时间沉淀的那类人。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我感受到篮子里的爱可试图立起上半身,于是调整了重心让篮子不至于翻倒,“只是被随意摆弄这件事,感到不愉快。”
圣女的眼睛里还是茫然居多,她大概不太能理解我的感受。对于笼子里的鸟来说,进入森林就是最终的自由。但森林是也是有边界的,却很少有人会将森林视为“更大的牢笼”。
真正意义上的“牢笼”并不是由空间决定,而是在有对比选择的情况下,人对当前处境的不满,是一种主观情绪的具象化。
人会因为工作压力、生活困难等情况觉得人类社会是牢笼,却不会觉得离开地球就是唯一的解脱。
思考的层面限制了人类摆脱当下困境的方式:有的人会离开原生家庭、更换工作,有的人会寻求他物转移注意力、调节情绪,有的人会麻痹自我逃避现实、甚至放弃生命。
我不会评价人类的处事方式,毕竟曾经身为人类,我知道他们这样做的逻辑。而我——我想即便是魔族也跟人类没什么本质区别,在自己原本维持的平衡被打破时,感到不满是水到渠成的结果。
从客观角度分析,人类的思考大都停留在“零和”的层面。即,要么自己折损一部分现有利益为另一需求让步,要么伤害他人,损害其他人的利益弥补自己。因为人能且只关注与自己水平相当的群体,所以人类的所有问题都会演变成种族的内部矛盾。
魔族——我们比起内耗,会更加“贪婪”。因为更加关注“获取”而非“求全”,我们会介意“规则”本身。魔界没有律法——为保护某些群体权益而存在的行为规范,过于详尽的限制不会让魔界有条理,只会积压他们因无法“获取”而产生的负面情绪。
身为“主心骨”的魔王能够起统领作用,也只是因为“魔王”单单象征了一个态度和方向。尊崇强者是魔族的普世价值观,他们可以也仅可以接受有这样一个“魔王”在上,让“枝叶”在“树干”的基底上尽显才能地肆意生长,勾画出独木成林的盛景。
“我能得到什么”是魔族评价一件事情是否可行的粗浅标准(事能不能成);“我会失去什么”是魔族衡量一件事执行与否的标杆(我该不该做)。而在被动情况下的“被得到”和“被失去”,就会激怒魔族,当然这对人也是一样的。
而我,被天神无故发配到此又无故裁员,我的火气没理由不大吧。这就是我的情绪“动机”。
我懒得整人类那套“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也不想走什么“劳务仲裁”跟天神“文斗”,我就是要掀了祂这所谓的规则和制度,逼祂当面和我对峙。
我的存在,我的决意,所有一切的选择权都在我自己。无关造成这一切的前因后果,只要我还在这里,我还没有停止思考,我还有着可以改变一切的野心,我就不会放弃自己的能动性。
“畏惧死亡”不是魔族的普世价值观,在“失去”的衡量尺度里,“生命”仅仅是一个砝码。这世界里本就没什么值得我在意的东西,对抗天神可是难得的消遣。
区区“死亡”,这枚筹码我压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