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傻,知道三哥让自己独立思考是为了自己着想,三哥不能跟自己一辈子,三哥想让自己真正出人头地,然后衣锦还乡去寻找生身父母,但他真的不想去找什么爹和娘了,因为三哥就是他的爹呀!何况茫茫人海,信息流通又滞后,去哪里寻亲呢?
夜未央,狂风已至,何应钦用两天时间才让自己接受“大祸临头”的事实,但他还没活够,他不想死。
“阡君,你还记得我前秦世祖秦同袍如何宽恕有罪功臣之后的吗?我何氏祖上有首登之功,又世代镇守赣南,是否可以……”
何铭羡几乎没有犹豫,驳斥道,“首登之功,说起来好听,但又如何能抵的上疆拓土的盖世功绩?何氏镇守赣南,是功劳也是责任,何况陛下给予的封赏早已超过何氏的所有功绩,难道我们身为臣子的,还好意思为了自己的尽忠职守去要挟陛下赏赐吗?”
何应钦还想说什么,就听何铭羡继续道,“再说,你今日之罪,是实打实的,而许淳扬将军的嫡孙不受君令之罪,可是为了以身殉国、平秦与陈国的边疆内乱!他死后,陛下不但没有治罪,反而追封为武侯,你扪心自问,你配吗?”
何应钦被噎的说不出话,但面上的神色明显盛着不甘。不甘丢了性命、官位、荣华富贵、显赫出身……他知道自己无力扭转何铭羡的决定,只好另辟蹊径。
当晚,灌醉了何铭羡后,何应钦独自一人来到军营,以呈交罪证之由进入了姜严华的房间。两人还没聊几句,早已沉不住气的何应钦就掀了桌子,将匕首抵在姜严华的脖颈上,要求他必须保自己不死,否则就揭发他索贿受贿。
“何大人如何笃定姜某之行为不是陛下恩准的呢?”
话音未毕,攻守已易,何铭羡瞟了一眼脖颈上的匕首,似是终于认命了般沉默,半晌,突然阴冷的斜了姜严华一眼,仿若重新掌控局势般不咸不淡道,“你难道不想为母亲报仇吗?”
不知何铭羡知晓了什么才这样问,姜严华习惯在不知对手底细时以静制动,便没有回答,沉默的对峙中,何应钦低声怒道,“你真是妄为大才,居然连母亲被逐出家门、外婆惨死流亡之路的仇都不报吗?难道不你知道你的母亲乃是赣南何氏庶出长女何铭昕吗!”
没想到何应钦会突然提到母亲的出身,姜严华有一瞬间的恍惚,而何应钦则抓准这一瞬间的机会,反手夺下匕首,并迅速拉开两人的距离,以防姜严华回过神来自己再为鱼肉。
“我听说你母亲死的很惨……只要你发誓保我不死,我愿意与你联手斗垮赣南何氏。”
何应钦的话湮灭了姜严华心里对报仇的最后一丝挣扎,他觉得何铭羡为了这厮全家性命的博弈像个笑话,何应钦的挣扎更是忘恩负义、数典忘祖。与外祖父的冷酷无情相比,何应钦简直登峰造极。
“怎么?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母亲的身份?”
摇摇头,姜严华按下心里突然冒出的一丝亲情,他对母亲没有任何印象,也从不知道母亲的容貌,家中没有母亲的画像,只是依稀从父亲口中得知自己长的非常像母亲,但这能说明什么呢?单凭这份私心,就能亲手断送秦国的前途?
“你当真不知道?”
“我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何应钦似乎看到怪物,不解道,“你不想为母亲报仇吗?如果不是族长,不,应该是前族长,如果不是前族长,你母亲怎么会流落琅城成了你父亲的弃履?”
“按你的逻辑,除了整垮赣南何氏,我也该掘了父亲的坟,才算给母亲报仇。”姜严华的声音很平静,如无波无澜的水面,“姜某与你最大的区别就是分得清公和私,来人,把何大人送回县衙,交给何铭羡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