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少卿作揖,“谨遵长公主吩咐。”
“真相大白了, 我保证会物归原主。”
有关那所谓的宝藏地图,周佑宸有理由怀疑周景湛是否知情并参与了这件事。
要知道,宣成帝晚年虽然多疑,但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就杀人的暴戾脾性,当时他那么快就处决了晏修,简直是有违常理,看样子是另有隐情。
周景湛是恭王,为了夺嫡,未必没想过排除异己,晏修是铁杆保皇派 ,与东宫哪怕私交一般,却也远胜于其他皇子了。
若说宣成帝只是为了给敬文太子铺路而容不下晏修,似乎有点牵强,可要是事关两个皇子, 那就不奇怪宣成帝的做法了。
很有可能周景湛利用了宣成帝晚年疑心病重的毛病,进而打击了晏修,然后又为自己的上路扫荡阻碍。
就是不知道,她的大舅父萧言白充当了什么角色?当年晏修出事时,别忘了萧言白也是朝廷命官,甚至他是为数不多文官里对晏修非常欣赏的人之一。
周佑宸从未有一刻如此怀疑猜测过她的大舅舅,他们是血浓如水的亲人,只是……
“另外,旧宅……”周佑宸欲言又止,晏修一门被抄斩,府邸就被查封了,这么些年下来也没赏给别人居住。
那么多年过去了,府邸早就破旧不堪,若想物归原主,最好请人重新打扫一番更合适一些。
尤少卿摇摇头,“届时我会亲自去一趟。”
晏修尸骨一直被好心人停放在庵堂里,这么多年也未下葬,就等着真相大白的一天。
而今岁月匆匆,白驹过隙,戎马倥偬,周围的景和人都变了,物是人非。
他要做的太多太多,本想着要过些年才能办到,没想到那么快,他就可以把父亲入土为安,还他一个清白。
尤少卿想着想着,朝周佑宸郑重其事地行了大礼。
周佑宸蹙眉,“你不必如此。”
“长公主大恩大德,无法报答,微臣这条命,今生今世任凭长公主处置。”
尤少卿跪在地上,语气真挚。
家中落难以来,他看惯了人情冷暖,就连在尤家,他时常感受得到那些人对他的排斥与厌恶,他不是尤家的一份子,只是寄人篱下的可怜人。
太夫人疼惜他,却也不能时时刻刻看着他,尤少卿记不得是什么时候他渐渐学会了以微笑示人伪装的假面孔。
太夫人一走,尤少卿在尤家也待不下去了,他选择了离开。
江南的生活不能说一无所获,纵然有着这样那样的不完美,却也让人刻骨铭心。
尤少卿对尤家人不冷不热,除了去世的太夫人能勾得起他心中的温情外。
他会跑到燕城,还是钱财惹得祸,有人看上他手中的钱宝,于是派土匪绑了他,想杀人夺宝。
当时他被下了软筋散,浑身上下毫无反抗余地,若不是土匪见钱眼开,跟雇主讨价还价,指不定他很难逃脱得了魔爪。
被抢走了大部分的钱财,尤少卿狼狈至极,那也是尤少卿有记忆以来最为落魄的时候。
尤少卿饥一顿饱一顿,面黄肌瘦,全靠一点米粥填饱肚子,一个年轻小伙子像流浪汉般,一路逃到了燕城。
他身上的一些东西没被土匪发现, 或者说当回事,父亲的遗物他保管完好,幸好他识文断字,又会点功夫,很快被燕城的城主带回去了。
然后,他想方设法将城主一家赶出了燕城,他在世家的扶持下当了城主。
后面的事情尤少卿不想继续回忆了,实在是太过痛苦煎熬。
从尤家再到燕城,他吃尽苦头,受尽白眼,也没多轻松,和堂弟周益谦对比一下,谁也不比谁快乐 。
或许是尤少卿看多了人心,对人本就不抱任何希望,周佑宸是他第一个感受到与众不同的人。
她也会算计,和人虚与委蛇,同时耀眼夺目,如一团火般,吸引着所有人。
尤少卿说不清自己的内心是何种感情,但他决定好了,今生今世,唯周佑宸马首是瞻。
“你的命不值得我要。”
周佑宸果断拒绝了。
尤少卿有才,她会任用,不过更多的就没有了。
罗秉昭廖必胜和博望书院的那些人 ,才是她的心腹。
被周佑宸拒绝了,尤少卿很是失望,他抬头便道,“无论如何,微臣愿为长公主效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眼前这个女子,应该可以赌一赌吧。
周佑宸轻笑一声,“你已经是了,不用表明忠心。”
“所以,我可以为长公主分忧吗?”
“……嗯,看情况吧。”
周佑宸话一说完,尤少卿也不继续跪着 ,很快起身回了一礼。
无形之中,他们达成了共识,从这一刻起 ,荣辱与共,息息相关 乃至生命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