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大抵没有她这样蠢笨的半妖吧，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不是半妖？”顾玄冥皱着眉说：“或许，是他们搞错了。”

“我刚被打入崖底时，也恨过怨过，埋怨自己为何有如此血脉，埋怨师门不讲一点儿情面，可这五年在这魔物肆虐的崖底苟延残喘，时间磨平了我的不忿。”

杨玥淡笑着：“如今，我已经不恨不怨了，是不是半妖，是不是他们弄错了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一个普普通通的的小弟子，就算是弄错了，他们也不会承认，而现在就算是重回御剑宗，也不会有人认识了，重山峰的三弟子早就在五年前就死了。”

“你不怨吗？你的师父毁你修为，你的同门师兄弟见死不救，你不恨吗？”顾玄冥不太明白，眼前这个看起来孱弱却又刚强的女子，她没有修为，却在这崖底活了下来，她遭受了整个师门的背叛却说不怨。

“不怨了，我的师父常年闭关，我见他不过两面，一次拜师，一次被剥夺修为打入崖底，我长得一般又生性木讷，在御剑宗多数时间都在练剑，不比别的女弟子会撒娇会来事，我虽看重我的师兄弟们，但在他们眼里，我大概只是个同门弟子而已，所以没什么好怨的。”

时间总是能冲淡一切，回头想想，御剑宗的那几年其实也没什么可回忆的，她不知目的，别人练剑，她也练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知前路。

杨悦继续说道：“这五年里我在这崖底呆的了无生趣，我本打算找个良辰吉日了解了自己，可没想到天上掉下来了个你，当时你深受重伤，我若不救你，你就会被崖底的魔物吃了，你看~我就又有活下去的原因了。”

“你没想过出去吗？”顾玄冥抬头看着高耸的崖壁问道。

“想过，可是出不去啊，修为全无，丹田尽损，这崖这么高，爬不上去啊。”杨悦洒脱的说道：“而且出去了我也不知该去哪里？修真界没有我的归路？”

“那如今呢，如果我带你出去呢？”顾玄冥看向杨悦，眼神尖锐固执：“把我当你的归路可好？”

“好啊，你忘了，你是我继续活下去的原因啊。”杨悦笑了，绽开的容颜如同一朵不起眼却坚强开在崖底的小花，明媚漂亮。

你早就是我的归属了啊，杨悦心里默默的说道。

“好，我带你出去，等我报了仇，咱们去碧玄宗，以后我的宗门就是你的宗门。”顾玄冥抓住了杨悦的手，直视着杨玥的眼睛，眼神坚定，字字句句仿若承诺。

杨悦点头，她是孤儿，不知来路，不知归处，这世间万物她什么都没有抓住，而顾玄冥就是天山掉下来的那一根稻草，她愿意抓住他，因为这是她来过这世间的证明。

两个同样被修真界抛弃的灵魂，在这崖底，在这一天终于坦诚相待，携手共进，相伴的灵魂打破了同样的孤寂，从此前行的路上不再是形单影只，而是俪影双双。

那一天过后，两人在崖底继续着平淡安宁的生活，仿佛一切都没有变。

只是他们不再找出去的路，既已入魔，顾玄冥干脆开始修魔，千年前仙魔大战，魔族被整个修真界驱赶回魔域，整个仙域天清气朗，没有丝毫魔气。

而顾玄冥一个半魔跌入这万无涯底竟算是因祸得福，崖底的魔物给了他足够的魔气，顾玄冥斩杀魔物吸收魔气，魔根一次次的壮大。

而顾玄冥也一次次的承受着魔气爆体的痛苦，这具身体被魔气撑开聚集重聚，嘶吼的声音在崖底时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