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茫茫,
水来浪三尺,
水退一滩泥,
锁在芦苇里。
在我幼年时期,也就是五六十年代,我们村东五华里的地方,有一片洼地,叫牛家洼。牛家洼方圆有五十多平方公里,洼地常年积水,深的地方有一米多,浅的地方水达到脚脖。地里长满了水草和芦苇,往远处望去,像一片无边无垠的绿洲。夏季,水碧绿清澈,波浪涟涟,芦苇叶子发出“飒飒”的吓人怪声,鱼儿一群群在水底游荡。惹得许多水鸟来这里栖息,繁殖后代。农闲时节,村里的人就来这里逮鱼,摸蚌。逮鱼不需要乘船,只要把裤管挽到大腿根就够了,但也有不小心滑到深水处的。一天下来,往往有不少的收获。
冬天,这里成了一片冰的世界,初阳一映,晶亮耀眼,孩子们在上面溜冰,玩耍,大人们忙着在冰面上捡柴。
听老人们讲:旧社会,这里是土匪出没的地方,村民们去洼地逮鱼,不小心就会被土匪抢劫。牛家洼的土匪有好几种类型:有的是专门打家劫舍,这类人通常是劫财不害命;另一类土匪是坏事做绝了,在村里无法呆下来,就在牛家洼藏身,这类人凶狠歹毒,劫了财也要害命。;再一类是绑票架户的土匪,他们在村里绑了票,把人带到牛家洼芦苇里藏匿起来,然后再逼着被绑票的人家送钱送物来赎人。
一九三八年,蒋介石在日寇进攻豫北时,为了便于逃跑,不顾人们的死活,炸开了河南郑州附近的花园口黄河大堤,造成了山东,河北,河南一部分地区的水灾。牛家洼就是一个最好的见证:举目茫茫,一片黄汤,芦苇的梢头在水面挣扎,遥遥的向人们招手。日用家具像小船随波飘荡,时而看到人们的尸首和死了的家畜互相追逐着,好似恋恋的不舍得分开。牛家洼周围村庄的大街上就能行船,屋子全泡在黄汤里。几个月后,水退了,正是严冬,牛家洼的冰上,走动着一些无衣。无食,无家可归的受难者,他们睡在冰上,有的在村里幸存的树杈上搭个吊铺,。他们身披茅草,吃着从牛家洼烂泥里挖来的芦苇根,艰难的度着这漫长的严冬。仿佛时光倒退了一万年,人们又回到了原始时代的生活。在当年,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看到这悲惨的景象,都会对灾民发出无限的同情和感慨。对蒋介石这种惨无人道的暴行而无比愤慨,而对于牛家洼,产生出一种改造它,征服它,,使它变成良田,为民造福的愿望。而在那个年代,这一愿望无异于妄想。
解放后,在党和政府的领导下,村民们在牛家洼修建了水利设施,雨季到来,水顺着排水沟流向了河道。牛家洼变成了涝能排,旱能灌溉的肥沃良田。六七十年代,村民们在牛家洼种植高粱,年年大丰收。当年流传着这样几句歌谣:
牛家洼,
黑压压, 一颗高粱打斤八,
丰收全靠党指引,
建设新村新国家。
近年来,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不种植高粱了,而是把它化成了一块一块的责任田,种植小麦,玉米,瓜果等高级农作物,销往上海,北京等许多大城市,家家户户都盖起了崭新的红砖房屋,牛家洼也建起了一个新村,在村民的印象里,牛家洼二字早已成了过去。
有的老人又唱起了歌:
牛家洼,
地不洼,
田里庄稼开满花,
年年丰收有余粮, 幸福生活乐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