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愿当然是自愿的。
莫尘安父母在国外忙活,精分患者不受他父亲和继母的欢迎,邬白宿画了张替身符父母朋友两不误,姜若允与十八团圆饭吃得早现在来医院赶的是第二趟饭。
刘磊拖家带口,把自己唯一的亲人一同带了过来;小周父母早逝,没有亲戚,从小到大都孤零零一人,收到千远的过年邀请时整个人都快乐疯了。
于是在这个该跟自家人团聚的日子里,众人接受千远的邀请,带来了新年的第一场陪伴。
“是自愿的就好。”梁真拍拍千远的肩膀,倏然吐出一口气,话语中蕴含的情绪是前所未有的复杂,“………我很高兴。”
紧接着,他又敲了下千远的脑袋,语气不耐,“早不说有朋友来,我红包都没备几个……啧,走了,我回办公室准备红包,你爱上哪逛哪逛去。”
……被嫌弃了。
千远捂着脑袋想。
他抬眸望着梁真匆匆远去的背影,无端从对方身上感受到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像是不敢再跟他独处。
路过大厅,千远被众伙拉着一起加入了包饺子的队伍。莫尘安在他身旁做示范,白皙的手指灵活翻搅着面皮,不一会儿就捏出了一个圆润盈胖的饺子,瞧起来万分可爱。
千远学什么东西都很快,没多久,手里包出的饺子就一个比一个标志,放在一群外国大老爷们捏的畸形种中十分显眼。
“这里人好多。”精分患者突然说道。
他虚虚环抱着莫尘安,高大的躯体筑成了最坚实的铁壁,牢牢抵御着拥挤的人潮。
莫尘安偏过头,凭对方鼻梁上的镜框认出现在占据身体的是主人格方珩,想到对方喜静的性格,他以为方珩是在人群中待久了感到厌烦,于是低声说:“你先出去找个安静的地方歇歇吧。”
“我再包几个饺子就跟你去后院散步,千远说那里环境不错,安静。”
忽然被cue的千远淡淡瞥了他一眼,不知是因为内心高兴还是在人群里站太久,被闷得耳框泛红。
方珩扬起一抹浅笑,低头在莫尘安耳畔轻声回答:“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莫尘安问题还没出口,方珩倏然弯下腰,在众人的包围里偷亲了下他的脖颈。
莫尘安手一抖,包好的饺子差点掉落在地。
“这里人好多,我不方便偷亲你。”方珩慢条斯理地补充说明。
莫尘安耳朵爆红,咬着牙刚想掐他一把,却见原本还悠然得意的男人突然语调一转,摘下眼镜,眼神委屈而富有侵略性地看着他,“你今天已经亲了他两次了,dear ,我还一次都没有。”
莫尘安:“……”
干了坏事就换人格,真有他的。
“是他亲我,不是我亲他。”
“那也一样。我今天还没亲过你一次,能现在补回来嘛?”
“……别胡闹,阿德萨斯。”莫尘安耐着性子说,“大家都看着呢。”
“……”被迫观赏全程的千远平静地举起手中装满饺子的餐盘,“我去后厨一趟。”
时刻观察千远动静的小周见状当即也举起一盘,“千远哥!我和你一起去!”
“等等!你手里的这盘饺子还有一半没装呢!!!”
……
三十分钟后。
落座的千远望着眼前一碟碟不同馅料的饺子,一时间竟有些无从下筷。
“你们不尝我先尝喽?”姜若允撩起额边的碎发,木制的筷子夹住一个金元宝形状的饺子,刚好可以一口吞下。
“——!”她漂亮的眼睛里闪起星光,“这是谁做的?又可爱又好吃!”
“是我做的哦。”刘南南又端上一碗新菜,“饺子的包法是上网学的,不过馅料是我临时调的,姐姐如果喜欢,我可以写一份馅料表给你。”
“啊,对了,这道菜也是我刚刚炒好的,大家一起尝一尝吧。”
“……”刘磊握着筷子,头一回觉得自己这么坐立难安。
有一种南南才是家长,而他是个光等着吃连忙都不帮一下的小孩的感觉。
莫名地觉得自己“不懂事”。
邬白宿是第二个动筷的,他随手夹了另一盘中的饺子,“让我尝学这是什么馅的…… yue ——”
刚咬一口,他就忍不住吐了,黑乎乎的黏稠液体从莹白的饺子皮里流出,“什么玩意儿?”
千远顺势端起邬白宿刚夹过的那盘饺子,对紧挨着他们的另一桌的护士长说:“失败品,找到了。”
“?”
邬白宿陷入思考,邬白宿反应过来,邬白宿拍案而起,“好啊。我说除了姜若允怎没一个动筷儿的呢?合着是拿我做实验了!搁这儿等着我——呕,这倒底什么馅的饺子呐?”
“蓝莓巧克力奶油馅!”
护士长骄傲挺胸,“我想出来的配方哦,放进微波炉里烤熟了超好吃!”
“巧、巧克力……烤熟……?”姜若允大为震撼x2。
“嗯嗯,端的时候忘记提醒你们了,就这么煮坏一盘,好可惜呀。”
邬白宿默默灌了口果汁,漱漱口。下一秒又收到护士长的红包,“对不住对不住,让你吃到这么奇怪的东西……下次你再来玩,保证让你尝到烤蓝莓巧力克郊油馅饺子的真正魅力!”
“他们的口味和我们不太一样。”千远趁机解释,“比起肉馅,他们更喜欢甜味的饺子……就像甜品一样。”
“不,关键在于。”正在喝酒的梁真转过身,一向严肃的面容被菜肴的热气熏陶,终于柔和了几分。
“我明明没有准备蓝莓、巧克力、奶油这些原料,你们从哪搞来的蓝莓巧克力奶油饺子?”
“……”正在嚼烤饺子的德森默默移开视线。
幕后主使护士长自然不会告诉梁真这些原料从哪来的,留下一句“我去处理它们”就飞快逃离了现场。
莫尘安:“……千远,你老实告诉我,你的味蕾遭受过多少次摧残。”
千远:“我不吃这些。”
青年低下头,柔顺的长发被缠绕的花径辫成一条,安静地垂在颈后。
他垂眸,看着碗里一只白白胖胖、像是果冻般由液体凝聚而成的饺子,正中心还包裹着一块硬币型状的冰,唇边不禁泄出一丝笑意。
连他自己都未察觉。
他不能尝试的东西,总有人会想办法,让他体会到与他们同等的快乐感和幸福感。
“来——喝!不吹一瓶别想走!”
欢言笑语,觥筹交错,不知是谁领的头,开的第一瓶酒,杯壁碰撞发出清脆动响,晶莹的液体随杯身晃动星点洒落,举杯交盏间将欢愉的气氛推向高潮。
“干杯——!”
“Cheer——!”
“怎么才一杯就上脸了?梁院长,你是不是酒量不行啊?”
“护士长,我敬你一杯——呃,一瓶!”
“wow~!强啊护士长!一口气吹两瓶!”
“再来!再来!”
……
冻好的饺子慢慢融化成一碗汤水,微微莹蓝的水面倒映出不同弯弯的眼眸。
千远端着汤,眉眼平淡地注视着眼前这一切,终年萦绕的清冷气息在这一刻不攻自破,温暖的烟火将他数尽包围。
“哇塞,小伙子厉害啊!连吹五瓶!都破护士长记录了!”
男人重重按下手中的空瓶,指腹抹去唇边的酒渍,肆意一笑,“再来一瓶!”
“芜湖——!!!”
人群欢呼。
望着人群中央明显喝上头了的阿德萨斯,吃得差不多了的莫尘安放下筷子,无奈地叹口气站起身,“后厨在哪儿?我去煲醒酒汤。”
千远边喝营养剂边指了个方向。邬白宿又紧接着离开座位,招呼着一堆人去屋外的院子里放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