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钰循声转身,眼瞅着一头发打结乞丐,张着双手直奔他而来。
不等十一出手,他已经条件反射抬腿就踹,直把人踢飞几米远。
“唔。”
乞丐抱着肚子痛苦的蜷缩在地呜咽。
“你这乞丐,如果想讨点吃的直说就是,怎能上来就想动手。”
十一对出手慢了主子一步暗恼,上前护着主子对着乞丐指责。
日日训练,吃好喝好,主子和善,如果连一个乞丐都不能应对,他真是臊的脸通红。
孟钰这一脚不算轻,乞丐好一会都没爬起来,但也不会伤了筋骨,怎么都得疼两天。
孟钰皱了皱眉:“给他一百文。”
“三弟!”
听到这声三弟,刚想迈入铺子的孟钰身体僵在原地。
好耳熟的声音……
“三弟,我是大哥啊!”乞丐缓过劲,再一次呼喊出声。
孟钰缓缓转身,并未上前,望着乞丐的目光带着审视。
大哥?孟宸?还活着呢??
不是跟着伏地魔的娘过活吗?
掰了?
怎的混的如此凄惨???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愚孝,又无一技傍身。凭分到的那点家财,肯定不够他那个娘贴补娘家的。
不然大嫂也不会带着孩子,去追族里的队伍。
如果他那个娘还在,这大哥也是个麻烦……
孟宸一路乞讨,风吹雨淋受尽酸楚,好不容易才走回青州见到三弟。
激动的他就想抱着三弟好好哭诉委屈,可还没近身就被踢飞。
这会好不容易缓过来叫住三弟脚步。可他看着孟钰审视的目光,好像并没有见到他的喜悦,一时到不知如何应对了。
“三郎,我是大哥孟宸啊。”
乞丐孟宸怕孟钰不信,忙用手撩开遮挡眼睛的乱发,还露出一个小心翼翼,讨好又僵硬的笑来。
孟钰:“…………”
别笑了,很惊悚好不好……
“先回家吧。”
“哎哎,回家。”
面对孟钰的冷然,孟宸心里怯怯,老实的跟着上车回杏花村。
也不知爷奶跟爹欢不欢迎他回家……
骡车缓缓驶向杏花村。
孟钰沉默不语,孟宸想打听打听家中近况也不敢多问。
实在是孟钰冷脸的时候过于唬人,吓得他不敢出声,毕竟是他理亏。
看着大为变样的杏花村,孟宸眼花缭乱,村里如今这么富裕了吗?全都是砖瓦房!
骡车停在院门口。
“沈渊,去叫家里人到正厅。”孟钰吩咐完,似才想起这个大哥:“进去吧。”
“哦,好。”
孟宸双手攥在一起,忐忑不安的跟着进了家门。肚子上的疼痛似乎都被他忘的一干二净。
“三郎,是有什么事吗?”
李婆子从后院走进前院,后面跟着孟老头,孟大伯等人也陆陆续续走来。
“奶奶!”
“啊——!”
孟宸见到李婆子,再也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猛的跑上前滑跪在李婆子面前,抱住李婆子的大腿就开始哭嚎。
“奶奶啊!”
李婆子:“……………”
她还没死呢……
“三郎,这是谁啊?”
孟老头看着抱住老伴腿哭嚎的孟宸满是嫌弃,嫌弃完就开始上前拉开两人距离。
她的媳妇,岂能让人随便搂抱,喊奶奶也不行!
可不等孟老头拉扯开乞丐,孟钰的话就让他僵在原地。
“大哥孟宸。”
孟宸?大朗??大孙子!!
不光李婆子跟孟老头,家里其他人听到孟钰的回答也很是震惊。
震惊过后,孟大伯大步上前撩开孟宸脏污的乱发,见真的是大儿子,也顾不得脏了,抱着儿子就是一顿哭。
“大郎啊,爹还以为你死了呢,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孟老头也不扒拉孟宸拉开距离了,眼眶红红的站在一旁,并未说话。
李婆子倒是弯下身子问:“大朗,你怎么这副模样?你……”
问到一半又不知问什么,哎,人活着就好。看模样就知吃了不少苦。
“先让大哥去洗漱吧。”
孟钰被孟宸嚎的头疼,见一时半会也问不出什么,还是先去洗干净吧。
怪脏的……
“听三郎的,去洗洗吧,一会再说。”孟老头也发话了。
孟宸一步三回头被带下去洗漱。
等再回到正厅已是半个多时辰。实在是他身上太脏,废了不少功夫戳洗。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看着近三年未见的大孙子,孟老头心情复杂,怪他拎不清,愚孝,可孙子孝顺娘,他又不能多说什么。
一笔糊涂账!
看着一屋子的亲人,孟宸胸口酸涩,眼眶不自觉又红了,他终于再次见到家人了。
尤其看到妻儿安好,他更是激动的想上前抱抱儿子,可看着妻子疏离的模样,他又胆怯忐忑,终究是他做错了。
稳了稳情绪,孟宸娓娓道来。
当初他执意要留下陪着娘,哪怕知道娘是什么人也无悔,甚至不为妻儿以后打算,只一意孤行要尽孝。
起初他娘为着刚分到的田产,也是对孟宸这个大儿子慈眉善目了几日。
可也就几日。
没有公婆束缚,当家作主的她就愈发肆无忌惮,见天的往娘家跑。
甚至卖了分到的田地给娘家侄子娶媳妇,田地是卖了,正当她想打房子主意时,青州府乱了。
她顾不得回家通知儿子,撒腿就跑去娘家求助,却在拿不出钱财时被娘家嫌弃给扔在了半路。
一个农妇,逃难路上,无钱无粮,下场可想而知。
而被娘抛下的孟宸,下场也甚是凄惨。
趁乱逃亡,又不知往哪逃,还得四处寻娘的踪迹,最后躲躲藏藏徒步走去燕州。
身无分文,粮食也不多。
孟宸一路的艰辛可想而知,被抓去黑窑干苦工,被人打骂,饿了啥都吃,渴了就喝沟渠里的污水。
有时他也会为了几个铜板去扛货物。
走走停停歇歇,好不容易走到燕州打听到孟家消息,又得知人已经举族迁徙回祖地。
孟宸绝望的瘫在城门口,如孩童般嚎哭一场,可哭过后,还是得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重新启程。
然后他又把之前吃的苦重新吃了一遍,拿着个破碗,拄着不知从哪掰的树杈,一路乞讨走回青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