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的时候,最怕起北风,尤其是西北风。北风那个吹呀,吹得人从脖子凉到屁股跟。
万三监狱的西北风刮起来,还带着旋转,转来转去的风会往衣服里面钻。
劳动以后出汗,被西北风一钻,汗不见了,汗水味就和着人的体温往外散发人肉味。一个人的人肉味还不怎么样,几十个几百个人集中在一起,好比进了养鸡场。
比喻虽不当,可服刑犯人还真不一定比鸡幸福。
鸡打架了,赢了的雄鸡高唱:天下我为大,白天我为最!服刑犯人打架了,赢的一方肯定会电棍伺候,积分丢了,还得担心输的一方不依不饶。
哪里说理去?只怪自己违法了呗。
在监狱,除了无可奈何,一般还真没几个人胆敢打架。集训队更是如此。
今天上午,小费说:"哥,我想整个人,特想整他。"
小费自从到了集训队以后,一直很安静,我不让他动手打人,他从来不会主动惹事。
当然和其他人怕他有关,几百斤的肥肉摆在那里,即使减肥不少,肥胖的基本功在呀,怎么也算得上肥壮。
今天他想整人,肯定是受了憋屈,那就让他动动手吧。
反正在集训队,没人敢还手,大不了到时候再出面收场。
见他今天这样严肃,也不能不答应他,"好,不要太过了。"
小费抖着肥肉急转身来了个猪癫疯,屁颠屁颠的往操场上去了。
丁老丁光明对我说,得看着,小费这孩子没脑子。
对丁老丁光明的话,我一直很重视。胡乱吃了两口蛋炒饭,牛奶也没喝就赶紧去看小费倒底想整谁,想怎么整。
到了操场上,我直想笑了。小费学着李在军在训练新犯呢:
"起立,蹲下,起立,蹲下。艹,从来,屁股不到位……"
我还没来得及看是那个新犯模样,就有人把我从后面熊抱住,想把我轮转起来。
现在的我已经和送集训队的时候不一样了:气沉丹田、定海神针、狮子摆尾,回头望月、抬腿……收脚。特么,是董伟呀!
我这一套"烦不了功"不是盖的,直把董平搞得一愣一愣的,我看见小宝偷笑,知道他的意思,要不是我及时收脚,小宝教的腿踢裤裆功保准已经命中。
董平不管三七二一只喊:哥呀,不带这样的。
董伟给我带来了我点名要的书,全是自动化管理方面的。
边掏包里的书还一边嘀咕,这些书是燕京的朋友买的,石城市都买不全。
不就是要我见他的情吗?好说,一个感谢呗,还得再加上一个要求,下次给我带一台和我要的几个集成块来,得快一点解决。
把董伟带来的书和食品以及内衣交给小岗检查,我就拉上董平到了一边说,"今天得留你吃个饭,顺便介绍个朋友。"
"介绍朋友?监狱里的?我不搞基……"
我踹的就是一脚:"嘛呢?反天了?吃不吃?"
"吃,吃,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
"哈哈。"
我俩的笑声还没停,就听见那个蹲起的新犯突然大声骂人了:"董蹶子,你救救我,受不了了!"
"董蹶子?"哪个敢这样骂我兄弟?
我没等董平反应,也开骂了:"小费,给他加量,加到他没话说为止。特么,他要能说话,以后你就不要说话了。"
在小宝小费这样的兄弟面前,我的话和圣旨没什么两样。
小费的巴掌和小宝的脚,上下齐来,那新犯只得继续蹲下,起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