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书仁鱼肉乡里也好,作恶多端也罢,和我无关。至少我进来看守所以后,和他相处了五天,对我还是很友善的。
其实,当时底层农村组织的负责人,不恶一点还真难做。尤其是计划生育这块,没狠辣的手段,超生游击队就会变成正规军。再说,哪个底层的村长不和农妇打成一片?
宫书仁错就错在总喜欢霸王硬上弓。一般农村妇女吃亏了,怕被人笑话,只能隐忍,用宫书仁的话来说,那是他点儿背,碰见了较真的。
宫书仁还大喊冤枉,因为当时是那家穷的揭不开锅,想借钱,就主动找了宫书仁,说那女孩子从初中到高中的学费全是宫书仁包下来的。这可能是真的,关键是成了参天大树的小姑娘的妈妈死了,没人知道这个事。估计那小姑娘的妈妈没死,也不会让宫书仁吃这个官司,毕竟宫书仁对她有恩,哪怕这个恩是建立在肉体上的,那也是恩。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农村这些事久见不怪。哪个时候,娱乐活动少,除了电视就是打牌打麻将,还有就是上床睡觉,什么手机什么电脑,毛也不见。总不能让农村人天天组织起来学习政治?那不倒退回去了吗?
再说,宫书仁对村里贡献还是很大的:路修了,厂办了,村里有钱了,村民富裕了,计划生育搞得有声有色,不就是和那些婆娘睡觉了?你情我愿的事,哪个村长少做了?
这些就是宫书仁大喊冤枉的理由,真冤枉了吗?我不以为然。
女人可以睡,哪能乱睡?钱可以赚,哪能乱赚?计划生育必须搞,哪能乱搞?一切必须有底线!
穷了,你有能力可以帮忙,非得睡女人?想合伙赚钱了,你可以依照合同办事,非的不经同意,私自去工地"取"?计划生育必须搞,不见得非要晚上一个人去人家家里搞。这些就是宫书仁的悲哀,没底线呀!不仅仅是没底线,还到处炫耀,村里哪个婆娘怎么样他一清二楚……
恶有恶报时候一到报应必到!
我去长刑组找宫书仁,我得请他吃次饭。在看守所里,人家请我抽了一次烟屁股,虽然我比他小,他还喊我牛哥,既然到了我的"地盘",总得表示表示吧。
来到长刑组,不用说,畅子肯定会屁颠屁颠的跟着后面。这时是自由活动时间,认识我的新犯人喊我牛大,不认识我的,坐下不敢动。
宫书仁见我来了,立刻迎上了,和看守所一样,喊了一声牛哥,就是有点点头哈腰的。龚瀛仁见我来了,没迎上来,坐在床沿上,喊了一声"牛军"。
畅子的反应比小宝还快,上去就一耳光,"特么的,牛军是你叫的?嘛玩意?"
吃了打的龚瀛仁不敢回嘴,只是眼巴巴的看着我,意思是,我们俩个是熟人,你总不见得不帮我吧!
摇摇手,对畅子说,"算了,以后再教育吧,这俩我带去吃饭,等会给你送回来。"
宫书仁跟着我后面走,做个底层组织的人,一般陪同上级来人都是让半步,龚瀛仁落后一步,边跑边揉嘴,畅子的巴掌不轻。
饭菜是丁老丁光明准备的,这俩不配和丁老一个桌子,我让杜建斌陪丁老去大账室吃饭。饭菜还可以,红烧肉、尖椒炒肉、蚂蚁上树、狮子头、鸡腿、小鸡炖蘑菇、炒腰花……全是硬菜。
八个人,刚刚好一桌,除了大吹小宝,都是西桥人,倒也热闹。我动筷子夹了一个大肥肉给宫书仁,说,先吃,补补油水。
宫书仁早就馋了,血盆大口张开,几块大肥肉吃的满嘴冒油。龚瀛仁还有点矜持,刘军合和他有交往,说,先吃吧,吃了在唠。
没有哪个从看守所过来的能挡住红烧肉的诱惑,龚瀛仁吃得不比宫书仁慢,大有后来居上的架势。我们已经见怪不怪,熟视无睹,看见他俩吃得欢畅,几个都食欲大开。吃完了,小宝勤快,收拾碗盆,就他和大吹不是老乡,话不投机,说了一声去下棋了。两个臭棋篓子倒也是一对。
吃得快,闲聊的时间就多。宫书仁到底是农村底层干部出身,见风使舵是基本功,现在也不喊哥,改成老大了。龚瀛仁大概还是放不开架子,估计以为以前是我的律师,能听他的意见。当然也轮不到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