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通达拍拍他的后背，“别难过，我问过了，叔叔的情况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我来了，别害怕，海哥。”

吴森海抬起头，摸了摸他的脸，眼睛慢慢聚焦，拉开了距离，他胡乱擦了把脸，“你来了啊。”

他才意识到他思念的那个人是真的来了。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腿好了吗？你这不是胡闹吗？”他看着轮椅上的他，不高兴地埋怨道。

冼通达勾起嘴角，心情很好，他轻柔地擦了擦吴森海眼角的泪水，“差不多了，剩下就是复健了，在不在医院都没关系。”

他不想给他造成心理负担，轻描淡写道，“回家心情好些，恢复会更快我就回来了。反正回来了就来找你玩，没想到听说叔叔……你别多想，我们是朋友嘛，关心下你。”

他就当他不知道吴森海的动摇，虽然于他而言那是难得的机会，值得他千里迢迢连夜赶回来，但他更重要，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让他难过。

他已经够难过了。

吴森海看着他，眼神中出现一丝茫然。两次了，冼通达一直在说跟他说朋友，他是已经放弃了吗？

这一次，他对他的兴致也就到这里了吗？

“小海，小静陪我买了点住院用的东西，她还要去上班，你待会送送她。”吴妈妈提着东西上来，徐静跟在她后面，手里也提着满满的袋子。

吴森海望向他们，脸色尴尬，“哦，好。”他一时没想好这样的场景要怎么解释。

“这不是……”徐静有点惊讶，但也没有太表现出来，她问吴森海，“你还是再等等吧，现在就把他带过来会把爸惹生气。”她有着丰富的与父母抗争的经验，如果不是她自己心灰意冷，父母根本拿她没办法。可是说不后悔也是不可能的，想到年轻时任性妄为把父母气病的事情，也是她心里的一道伤。

吴妈妈并不认识冼通达，这还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冼通达听完徐静的话点点头便打算离开，“那，海哥我先走了，你自己保重。”

“你等一下吧。”吴妈妈叫住了他。她探究地打量他，软言软语道，“好吧？你等下吧，我想跟你聊一聊。”

冼通达看了看吴森海的脸色，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便问他，“海哥，你看？”

吴森海脸色平静，他问妈妈，“那我帮你把东西先拿进去？”

吴妈妈点头，“小静，你再陪我一下吧。”她生长在小镇，从没有去过大城市，唯一一次去还是为了自己丈夫生病的事情，所以她在跟陌生人接触的时候总有些怯意。

吴森海点点头，有徐静在，他并不担心自己母亲。他悄悄指了指手机，让冼通达看信息。

冼通达心领神会，路上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吴森海给他发了消息，只有一句，在哪？

他们正好停了下来，他便回复给他，“住院部楼下的第三个长椅。”

吴妈妈看着他，问了第一个问题，“你腿怎么了？”

冼通达摸了摸鼻子，有几分尴尬，他模糊着说道，“膝盖受伤了，要复健一段时间。”当然没有说枪伤，会吓到这个温柔的妈妈。

吴妈妈看样子松了口气，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慎重地问冼通达，“你是真的爱我儿子吗？”她们去买东西的路上，徐静解释了她和吴森海的婚姻情况，吴妈妈倒不担心她听到会不快了。

冼通达神色复杂地看了徐静一眼，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实话。徐静却没有给他任何提示，高深莫测地微笑了一下。

“是，对不起阿姨，是我的错。是我纠缠海哥，您放心，我……”他想说我不会再纠缠他了，却又觉得这话说出来自己都不相信，他要拿来欺骗吴森海的母亲吗？

吴妈妈的眼睛里出现心疼，她轻声问他，“你知道你跟他分手的时候他有多难过吗？他整夜整夜的失眠，有一天晚上我悄悄去他房间想看看他，听见他在被子里哭……”

她像是又一次经历了那种痛苦，“我做母亲的真是不想他再这么难受了，这是在挖我的心呐……”

冼通达无言以对，他小声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阿姨，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他去找过医生后把李锋锐支走了，现在只能徒劳地自己往前倒，他想要道歉，他想要跪下来跟这位可怜的母亲道歉。

是他万恶不赦，是他罪孽深重，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他跌倒在地，徒然地道歉，“阿姨，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们，我伤害了海哥，我对不起你们……”

徐静吓了一跳，赶紧去扶他，“你这是做什么？”她左右看了看，“别人还以为我们欺负残疾人呢？”

吴妈妈神色中带着一丝释然，她也跟着扶他，“没事了，我们回去吧，小海应该还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