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于暻牵着她的手,从正门进去。
王府房屋都是有形制的,钟蓁看多了古代这些房子,早已没有了惊艳的感觉,但当走到第三进院子时,眼前赫然出现了一株巨大的桃树。
因为是夏末,树上既无花也无果,但异常茂密的桃叶,一层层厚厚覆盖在树冠,葳蕤蓁蓁。
钟蓁走到树下,摸了摸树皮,确认是桃树无疑。
“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桃树!”
须于暻勾起嘴角,“这是我让人从西山搜罗来的。按理说挪树需剪枝,但我没舍得让他们大剪。又怕它活不了,挖了一间房那么大的土球,连树带土运了过来,过城门的时候卡住了,不舍地剪了一些,不然更大。”
“所以,你之前写信寄来的桃花是这棵树开的?”
须于暻微笑着点点头,“你果然聪明。”
“你这样搞,很破费吧?”
“建府的花销里,十之有二都花在这棵树上了。”
钟蓁瞪了他一眼,但没忍心抱怨。
“因你在富州时说喜欢那株桃树,便给你寻了株更大的,虽今年错过了花期,但以后年年都能在家中赏花。”
钟蓁抬手抚了抚青绿的桃叶,目光转向须于暻,“你,没必要为我做这么多的……”
“我只觉得做得不够多。”
须于暻笃定的语气让钟蓁没由来的一阵心动,可心动过后,随之而来的,却又是强烈的不安。
她绕着桃树走了一圈,环顾了这个可能要度过余生大部分时间得地方,走回到须于暻身边,思考了一会儿有些艰难地开口:“有些话我想还跟你说一说,虽然现在说可能有点破坏气氛,但你知道我本来也不是多浪漫的人,喜欢丑话说在前头……
“嗯,你说。”须于暻见她收敛了笑意,自己便也跟着郑重起来。
钟蓁咽了一口唾沫,“想当初你爹赐婚的时候,我只是想,反正你人也不错,还了解我,成亲便成亲平平淡淡过就是了……但现在不同了。”
什么不同了呢,大概是她自己也动了感情,便变得患得患失。
“我最近有一些担心,你我观念上一些巨大的不同,会造成以后的痛苦。首先,你知道我的来历,我家乡男人和女人都一样,天高任鸟飞,我知道这里不同,当然我也会遵守大宜的礼法,不会离经叛道,但你作为皇家中人,我若嫁给你,恐怕难免有让你丢脸的时候。”
须于暻还当她要说什么严重的事情,却没想到是这些。他认识钟蓁时间也不短了,他看得十分清楚她虽不拘小节,行事底线却比一般人都要高许多,她自己不自知罢了。
“其次,我毕竟自由惯了,我不会安于内宅,一生用来相夫教子,我有我自己的事情我会天天往外跑,甚至时不时会想去遥远的地方……”
“那我就陪着你,天涯海角我都陪着你。”
“还有就是,我‘家乡’那边,是一夫一妻制,没有什么小妾通房……”
须于暻都没等她说完,“我不会有侧妃,更不会纳妾。”
钟蓁倒是没想到他这么干脆,“你说这些不算,就算你不想纳……比如要是你以后当了皇帝,总也不可能只有一个皇后,大臣都要把你谏死。”
须于暻听了这话忍俊不禁,“你想太多了。我不会抢那个位置的……你想当皇后?”
钟蓁连忙摇头。
“那我也便与你直说了,我没有去抢皇位的心,我一直以来所做的,目的都是让燕王坐上那个位置。”
“燕王?有什么原因吗?”
“三哥仁善,比别人都有做皇帝的资格。还有就是,我五岁的时候不小心掉进水里,是三哥把我救上来的,那时大哥他们站在岸上笑,不让宫人下水救我,三哥水性也不好,他为了救我,差点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晋王这个xxxxx,虽说我不了解燕王,但因为对手是晋王,我支持你!”
须于暻听见她骂人,又是一笑,“你瞧,你我二人在最紧要的事上都一致了,还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你方才说那些,都不成问题,不过你说得也对,两个不同的人要长相厮守,免不了磕磕碰碰,也许还会出现我们想不到的问题,不过,我有信心都可以解决,你信我好不好?“
钟蓁怔了怔,微微点头,“没想到,你思想竟然这么成熟。“
“我好歹比你大两岁。“
钟蓁翻了他一眼,“对了,我还有一个天大的秘密没告诉你,我要是告诉你了,你怕是就不想与我成亲了。“
须于暻听她话说得重,脸色有些变,但还是保持镇静,“你说。“
“我在家乡的时候,已经二十八岁了,虽然没有成过婚。“
须于暻噗地一笑,彻底放下心来,食指点了一下她额头,“你曾经八十二岁都无妨,只要你不是男的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