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倘若真如你所说的行事,我还怎么带人?手下心寒,人心不齐,我这位子还要不要了?”
“可是......师父你也没必要把本应是我的那封推荐信给他啊......”宗影不服气道。
“你再说一遍,那是谁的?”老孙头望着宗影的眼睛平静说道。
“......”宗影微寒,低头应道,“是师傅的。”
“我给你的,自然就是你的,我不给你的,你不能抢。”老孙头平静道。
宗影低头称是。
“信,你不用也行。”老孙头摸了摸大弟子的脑袋,“你这些年干的活少,也不曾在江湖上露脸,所以底子还算清白,经得起那些宗门行走的调查。”
“我之所以给他信,一是在因为御下之道,我得让徒孙们对我服气。二是因为我也的确想看看,这个外表看似小孩,行事却熟练老辣的家伙,究竟能做什么。”老孙头抬眼轻声道,“想想看,一只曾经在臭水沟里行走的老鼠抱着复仇之心跑到那些仪表堂堂的人群中,不是很有意思么?”
“可是......倘若日后这个小畜生成长起来报复我们怎么办?”宗影恨恨地说,“岂不是养虎为患?”
“哈,”老孙头摇头失笑,“养虎为患?一日是鼠,终身是鼠,你不要忘了是谁给的推荐信,对那些正道宗门而言,没有什么比名声更重要了,他的底细就在我这里,他要是不想鱼死网破,便不会轻易动我。更何况我供他习武,给他门路,他为什么要与我为敌?就因为曾经觊觎他的‘遗产’?你眼光尚浅,看不真切,我却看得很清楚,这是个‘极度自私’的人,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他不会做。”
“呵,倒是让这个小畜生得大便宜了!”宗影恨声道,“满口谎言,唯利是图!还说什么为师报仇,原来都是自私自利的借口!”
“你错了。”老孙头摇摇头。
“嗯?”宗影惘然,自己怎么又错了。
“那个少年说了无数谎话,唯有‘向武当派复仇’这一句话是真的。”老孙头沉吟道。
宗影不动声色地撇撇嘴,不以为然。
......
天色渐晚,宗影离去,老孙头疲惫地坐回躺椅,闭目不语。
其实他给张临寒推荐信的原因还有一个,只是这个不方便跟大弟子说:
他可以明显地感知到自己种在少年天灵盖里的真气被人拔除了。
能够拔除他真气的人多半武功不会低于他,这也是为什么张临寒开始堂上羞辱他只是言语讽刺回去而没有动手的原因。
所以那个推荐信也存着向少年背后那人示好和解的意思。
晚风微徐,每家每户饭菜的香气随风飘来,老孙头便不愿再想这些琐事,干脆地躺在椅子里,享受地闻着这片刻的烟火气。
许久之后,他睁眼,轻叹道:
“我做贼偷盗不如你,却不想连做师傅收徒弟都不如你。一个年仅十四的少年,活得比我还谨慎小心。”
“不过,幸好你已经死了,想必我岁数总能超过你,这也算赢你一次了吧。”
老人安然地躺在椅子里,嘴角笑容浅浅。
忽然,他想起一件不太舒心的事。
他和那个少年不是没有冲突。
甚至,如果日后少年真的成了“虎”,知道了此事,他多半会杀上门来。
老孙头眉头紧皱,阴郁地望着天边的夕阳渐渐沉落,降下漆黑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