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渐渐凉了,九月的长安不比江南,在这个北温带的中国西北,暑意已经退去,这时候,娟正在看一张管家报上来的月支单子。
“老爹,叫春丽来!”她总是这样称呼管家老胡。
“夫人,可不敢再这么叫了,您都是太子妃了,老叟承受不起啊,你就叫我老胡吧!”管家诚惶诚恐地耷拉个脑袋说。
“老爹,快别这么说,我和三郎都是您老看着长大的,您和我爷爷的年纪都差不多了,我这样称呼您是应该的!”
“夫人,我是下人那,我可不能主仆不分,污了您的名声!”
“老爹,在这王府,你也是主人,我们之间没有主仆之分,只有长幼,在你跟前我就是个孩子,永远都是,您老那么大年纪还给我们东跑西跑的,我尊敬您那是应该的。”
“唉,夫人啊,您让我老胡……”他说着说着感动的老泪纵横了。
“好了,好了,以后天天都是高兴的日子,咱不许落泪。”
“哎哎!”他边答应一边抹泪。
“去吧!”
老胡应声出去了,一路走一路念叨,“好人那,好人那……”
早先,在武后时期,长安城东的居民王纯家的井口外溢水,溢出的水渐渐形成了一个占地数十顷的大池塘,被称为隆庆池。相王的五个儿子都把府邸并排建在隆庆池北面,善于观气象的人说:这里有帝王之气,近来尤为强盛。
此话传到了宫中,中宗李显大吃一惊,连忙招术士破解,相王买通的道士,给中宗出了破解的方法,事后通过道士之口破解了此灾,此事才平息下去。
隔年,那个道士又一次来到相王府,告诉相王,请诸位公子不要都呆在京城,相王问:“那哪几个出去呢?”
道士说:“老大和老三吧!”
相王于是要求圣上安排他们外放做官。
又过两年道士登门说:“让老三外放吧,老大可以回来了。”
两年前,他又说:“老三是时候回来了,再回来就不要走了,因为大事可成了。”
这便是隆庆池的前后原委。
而今,相王刚登基,昨日朝堂和大臣商讨太子人选一事,大皇子多次痛哭流涕一再退让,说国家在和平时期当然是立长不立幼,但是,当国家处于危难时期就应该立能者为太子。宰相刘幽求复议,并说三皇子李隆基功不可没,大皇子谦让风范可嘉,以世人的一致认为,三皇子李隆基做太子是名正言顺。
相王一时拿不定主意,而其他人也都不发表意见,相王退朝后正在思虑此事,这时,那位道士又一次要求呈见皇上,在含元殿,睿宗接见了这位高人。
金秋十月,丹桂飘香,殿外的秋色优美,睿宗自从登基以来,心情比以前好多了,好在一切又归于了平静,他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常常到太液池游览,当然国事体大,他有一颗爱民之心,他知道国家需要休养生息,中宗几年没少折腾,最近政务忙些,根本无暇顾及其他,而且他渐渐地感觉体力不支,其实他也只是五十出头,但是安逸的生活没有给他一个健硕的体魄,从他执政的第一天起,他就没有闲暇。
“小人拜见皇上!”一个沉闷而压抑的声音从殿门外传来。
“让他进来!”他挥一挥手,一个年轻的太监扯着嗓子喊。这个太监二十多岁,名叫高湛。
“谢皇上!”道士健步如飞。
“来,卿家过来!”见到此人,睿宗好像见到了熟人,热情地打招呼。
“是,皇上!”
“卿家看我这桂花开的如何?”他指了指殿下的桂树问。
“圣上,桂花开的好,必有贵人到!”
“哦,你不就是嘛?”睿宗微笑地指了指他说。
“不,圣上,贵人已经到了,可不是我!”道士神秘地说。
须臾,殿外太监高喊:“启禀圣上,平王求见!”
“哦,哈哈哈!”睿宗听到后,指着道士大笑,道士也笑了。
“让他进来吧!”睿宗应道。
“圣上,我要回避吗?”道士连忙低声问道。
睿宗挥了挥手,道士跟着高湛向后殿走去。
“我儿,过来!”见到三郎他好像什么烦恼都没了,做事也有了底气。
“父皇,儿来有事禀报!”三郎到底年轻,说话的声音洪亮,或者说是铿锵有力。
“说吧,我儿!”
“对于太子之位,我认为大哥比我合适,因为自古就是立长不幼,还请父皇决断。”
“此事关系重大,我会考虑的!”
“儿子还有一件事,请求父皇务必答应!”
“怎么了?”见到他声音哽咽,睿宗心中疑惑。
“我想把母亲重新安葬了!”三郎把憋着很久的话,终于说了出来。其实他一直在等,等父皇开口,可是父皇始终没有提及此事,他不免有些失望。
“啊,啊,儿啊!是,是我疏忽了,瞧我是怎么了,忙昏了头,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疏忽了,唉唉!”他不停地捶打自己的额头,好像痛不欲生。
“父皇,你不必自责,这只能怪儿臣,没有……”
“没事,这时候办也好,大局已定了也避免了许多不必要的口舌!”他边说边摇头,“对了,你有什么方案吗?说来听听!”
“父皇,一切还要依照您的标准来安排!”
“我明白了,这样,你先把骨质取出来,我再考虑一下,你明日过来,我们商定此事,可好?”
“好的,父皇,那我按照圣旨先去办了?”
“去吧,去吧我儿!”说着说着他的眼泪出来了。
“儿臣告退!”看着父皇难过,三郎也待不下去了。
他再抬起双眼看着三郎走出大殿的背影时,那背影是模糊的,正要伤感,忽然想起了什么:“来啊,请先生!”他想起了道士还在,还有一件比什么事都大的事情要办呢。
“是……”太监应声出去了。
不一会儿,那道士进来了。
“圣上!”站在睿宗对面,道士明显看着气氛不对。
“圣上,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哪里,来啊,给先生看座!”睿宗吩咐。
“圣上,这使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