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苏瓷被厉帝接回大渊之后,他对阿宁的态度便又疏离了许多,阿宁曾经十分不喜帝宫那高耸的城墙,仿若他二人之间的天渊,是她难以弥合的距离,所以那时她选择离开。
但这一切似乎在苏瓷登位之后就变了。这几日,他一直称身体不适,每每听着阿宁与他讲述朝臣议论的结果之时,都会靠在阿宁肩上睡着。今日,他明明可以叫醒她,却并没有这样做,而是直接将人抱回了寝殿。从前的苏瓷不会做出这般“不合礼制的”举动,至少,来了大渊之后的承辉太子不会这么做。
念及此,阿宁扯了扯被褥,细细地想着,苏瓷态度的转变究竟是为何?想了半响,阿宁没想明白,倒是睡意再次来袭,就这般又沉沉睡去。
次日,大成使臣队伍进入大渊的消息传来,而阿宁已经将所有文书整理成册,让人交给了苏瓷之后,也未与他辞别,便直接要回桑府。
“你不亲自与君上道别么?”今日是红鸢值守,见阿宁要走,别人不敢留,她倒是敢上去问两句。
阿宁摇了摇头,如今商行司这边的事已经完成,她也该回去了,再者那人今日一早便去了早朝,也不知何时返回,她便就不等了。
“都已经住了这般时间了,多待一会儿又如何?”
阿宁微微叹了口气,道:“大渊与大成互商之事与我十分重要,并且确有我能做之事我才会在此,现在事情毕了,我亦有自己的事要忙,更无正当理由再多待。”
阿宁并无宫中官职在身,这几日已经够惹人非议了,再者她想过了,无论苏瓷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亦不是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苏瓷须得正经问过她才是,否则她亦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临行前,阿宁不忘提醒红鸢替自己带话,此次之事她亦非是白做工,桑府的荫封还请君上莫忘了。
庄太后一早便听闻阿宁走了的消息,有些意外,“怎么就走了?”
原本庄氏以为,阿宁既然住进了清辉宫,那么后面便该是封位的事了,庄氏原本还在想找个何时的时机与皇帝商量此事,可现在阿宁亦是连皇帝都未见,直接回了桑府。难道她当真只是来办商贸之事的?
桑府之内,众人见阿宁终于归来,高兴地哭作一团,尤其是阿喜,直接抱着阿宁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被宴清安劝了好久才收住。桑子城早上匆匆见过后便去了商行司,而桑老夫人见阿宁平安归来,倒是几分责备她为何不将事情告知家中,让人白白担心。
阿宁亦知桑老夫人性格便是如此,因此只道事发突然,又挑简单的讲了自己遇袭,又怕连累家人,复才临时做得决定。
桑老夫人毕竟在世家之中浸淫多年,也能猜到一些。她看着阿宁,道:“这几日你在宫中,可有逾举?”
阿宁知桑老夫人问的是她与苏瓷的关系,宴清安此时站了出来,只道阿宁是为正事留在帝宫,请桑老夫人莫要再多想。二人此前便已经因为阿宁与苏瓷的关系闹过不愉快,桑老夫人亦是不愿家中出现一个为攀龙附凤而不惜自身冥界的女儿,坏了桑府的名声,才会有这番计较。
“祖母放心,我从未做过任何有辱门楣的事。”
听到阿宁亲口保证,桑老夫人复才放下心来,又道:“你可对君上有念想?”
那日桑老夫人得见苏瓷,玉般的人儿,天人之姿,这样的难寻第二个,但桑府与天家隔了万里之遥,是阿宁万万不该肖想的。以桑府的门楣,即便入了帝宫,也不过得个美人的名号,未必就能风光度日,多是谨小慎微地过活,与其如此,不如嫁个门当户对的,还有能太平的日子。
莫说阿宁,前朝亦有巾帼女将因与天家身份的区别,最后不过成了后宫一个低等的妃嫔,最终郁郁而终。
阿宁知老夫人在担心什么,浅笑着对桑老夫人道:“祖母放心,小时候就有人告诉我,嫁人当为正妻,亦不嫁二心之郎。”
皇帝后宫可容三千佳丽,这三千分之一的心,阿宁是断然看不上的。
念及此,阿宁垂了垂眉目。
“我的阿宁一定是世上最骄傲的小凤凰,不会被困于囹圄,不会被高山折服。”记忆中,女子温和地摸了摸她的脸,浅声道:“所以阿宁,你与瓷儿注定是陌路。”
见宴清安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阿宁玩笑般道:“大不了到时候我招个赘婿,还能帮桑府延续香火。届时我为妻主,他只需宜室宜家。”
听她这话,桑老夫人与宴清安同时笑了开,权当她只是在开玩笑罢了,但阿宁心中确有此想法。
阿宁这话被苏瓷派去看着桑府的暗卫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他,秋南看着苏瓷对此话恍若未闻,手里拿着的是阿宁这些天整理的大成的书札,里面有此次入京的使团信息,更重要的,里面详细介绍了大成王庭之主,伽罗王。
半月之后,大成使团正式入京,城楼处,不少上京的百姓都在看这番热闹,京机营专门派人戍守两侧。
城楼之上,今日阿宁与渚临谵、渚笑笑约了一同在此观礼。大成的队伍在引路侍官的引导下,缓缓进入众人视野,独属于大成的服饰十分醒目。为首的侍臣身形宽大,阿宁在王庭并未见过,想来该是大成前朝的重臣。
此人身旁副手的位置上,男子一袭玄袍加身,将自己裹了个严实,他清浅地扫了一眼大渊上京的街景,又抬头向城楼之上望去,正巧看到阿宁与渚临谵等人,而后眼中染上笑意,金铜色的瞳眸仿似带上了三分妖气。
阿宁与渚临谵正巧看到他那双瞳眸,二人相视一眼,复又看向已经走过了城楼的队伍,心下一惊。
伽兰罗居然亲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