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像泛滥的江河水,横渡太虚,冲破虚无的黑暗,涌入天际,又向着洪荒而去。
远远的,自荒野戈壁奔来一骑战马,由远及近,东赤士兵看见了,他也看见了,那战马上满身箭羽的青衣女子。
她面容苍白,满身鲜血。
大风起兮云飞扬,雪花苍茫坠地,细火燃灯笼。
风夜归颤颤的伸出手去又收了回来,他甚至不敢触碰那些被血染红冰凉冷硬的箭矢。
这么多支羽箭,箭箭入骨,她一定很疼吧,那时吃冰糖葫芦不小心咬到了舌头都三天没开口,她特别怕疼。
昨晚她还同他说话呢,她说她累了,要早点歇息,她明明应该在帐篷里,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样?
他该做些什么,把箭拔出来,不行,血喷涌出来止不住她就会死,对了,找军医,军医呢?
林窈失力从马上跌落下来,半晌,她微微扬头,看向大步跑过来的人,笑的无力,“风夜归,我可能不能庆贺你当上将军了。”
以前说好了的,风夜归官拜将军,他们就去皇都最繁华最好玩的地方玩,庆贺很多天。
“林窈,你答应了同我成亲。”
“对不起。”
林窈渐渐闭上了眼睛,纤长睫毛在眼睑处投了半圈暗影,似是睡着了。
风夜归还是将林窈揽进了怀里,他得把林窈脸上的血擦拭干净,她从来都是清朗明润的,没有这么狼狈过,过会,待她醒了,她一定会说,“风夜归,你哭的太难看了。”
荒原上长风缄默,时间猛然大跨步退后,直到皇都将军府,他们最初相遇的老梧桐树下,地广天高,林窈着一袭明艳的如江南烟雨般的山青衣裙坐在高墙上晃着腿对他笑言风夜归,你的剑法太难看了。他也不知为何,狼族退兵,守住了雁谷关,在他最该高兴的时候,却如明镜一般发现心底深处有什么在坍塌碎裂,寒气翻涌上来,细枝末节的蔓延到四肢百骸,悲从心起,无以为抒,他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旧事说罢,风夜归也喝完了一盏茶,茶是白北冥从遥远的东海陌湛岛带回来的陌湛茶,碧绿浮清,茶又名忘忧。
能不能真的忘却忧愁,浮世红尘谁人也不知,山南想,但是他买到了自己想要的,大抵可以安心了吧。
风夜归在琅溪城郊买了一处宅子,婚期定在了半个月后,商议好婚礼细节,交毕定金,这才起身离开。
有风一过,廊檐风铃碰撞出细碎的叮当响声。
白北冥倚靠在柜台后面把银子数了一遍又一遍,一双桃花眼简直弯成了元宝形状,“不愧是东赤镇国大将军,出手就是阔绰。”
一副财迷模样令正在收拾茶具的山南禁不住在心底里恶意揣测了一番,掌柜的答应风公子助他举办婚礼其实只是为了风公子的银子吧。
“可是,林窈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惊蛰吃完了一碟芙蓉糕,舔了舔手指上的碎末,这才把疑惑了挺大半天的问题问了出来。
白北冥同山南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