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痛哭流涕的表演将班布尔善一肚子话全给堵了回去,毕竟班布尔善算是多铎的侄子,虽然拿着尚方宝剑,但终究不能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多铎怎么样。他反而安慰起多铎,说是他们奉命前来劳军,看到这种场面,有些手足无措。给多铎造成不小的压力,请豫亲王多担待等等。多铎当即表示,他会回京师跟多尔衮负荆请罪。
就当他们说话的时候,忽然有士兵来报,说是阿昌阿回来了。这让众人一惊,瓜尔佳吴拜听见这句话,更是旋风一般冲出了大帐,他要第一个见到阿昌阿,问问儿子怎么样了。
金之俊和曹振彦等人也跟了出去,曹振彦敏锐意识到,兴华军跟任何一支清军以往遇到过的部队都不同,他必须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了,回去之后要当面禀报多尔衮。
众人围住了回来的阿昌阿,伤兵已经被送去医治了,此刻跟在阿昌阿身后的,正是死里逃生的郎坦。当日他们渡河之后,根本不敢在河面上停留,也不敢在河滩上逗留。谁不知道兴华军放了水师在郁江上,他们可不想喂鱼。所以按照计划,两人风餐露宿,一直往南,经过南里乡潜入广东境内。两人从农民手上抢了骡马和驮马骑乘,辗转数百里,这才回到了广东清军的驻防区域。
吴拜见到儿子,嚎啕大哭,郎坦也傻眼了,谁能想到阿玛竟然来广州了,父子俩抱头痛哭。周边所有人无不动容,这种悲惨的气氛瞬间蔓延全军,数月来,大家连战连败,所有人都压抑着这种气氛,如今看到吴拜和郎坦的行为,大家再也忍不住。全军恸哭,这哭声直接覆盖了整个广州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清国皇帝驾崩了呢。
哭完了,众人长舒了一口气,看见阿昌阿还活着,多铎深感欣慰,只是没想到李成栋被俘,而拜音图竟然战死了,这让多铎如遭雷击,差点晕过去。
在悲伤的气氛之中,班布尔善一行人在东路军中走访调研,尽量还原战场情况,然后形成报告。阿昌阿将缴获的那杆火铳交给了曹振彦和金之俊,班布尔善写完总结情况之后,曹振彦主动请缨,要亲自送信回去,顺便面见多尔衮,把他的研究和发现报上去。
“殿下,曹教习回来了,正在殿外候着。”
多尔衮半躺着仰卧在榻上,作为大清的摄政王,实际上却是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多尔衮的仪仗规制已经不输皇帝福临本人。就连吃饭的规格和室内的桌椅摆设都达到了九五之尊的级别。内务府的奴才们为了讨好这位事实上的国家最高统治者,绞尽脑汁地想办法花了大把银子请了京师最好的匠人打造了一张与御用龙榻别无二致的床。即便是下面个别大臣有些不满情绪,碍于摄政王的滔天权势,也只得隐忍不发。
跟明廷一样,既然学习汉制,那就学习彻底一些,满清的统治者进入紫禁城之后,并没有对这座雄伟的建筑物进行摧毁,而是鸠占鹊巢,直接使用。并且没有改变宫内的制度,甚至仿照明朝,设立了内务府,招募了许多宦官来充实后宫。
听到小黄门的奏报,多尔衮微微紧闭的双目如同雄鹰一般猛地一下子张开,变得锐利起来。这些天,他一直在等待着前线的消息,尤其是这个曹振彦,多尔衮知道他是火器专家,他迫切要知道,兴华军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
“有请!”遂即直接翻身坐起,入关之后,虽然多尔衮生活奢靡,但是武艺并没有荒废,他总是隐隐有个感觉,未来,他还有机会继续领兵征战沙场。所以他的身手依然矫健,这也是布木布泰对多尔衮倾心的原因,这是个自律智慧且雄性气息拉满的男人。
当然,对于摄政王和太后这一段,朝中大臣们虽然心知肚明,但是谁也不敢提及,这是皇家的禁忌。虽然曾经,在女真人当中,兄终弟及,连带着把老婆也继承一下也没什么不正常的。但是现在,他们是一个政权,是大清国,是天下共主。既然要统治亿万汉人,这种事情就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了,否则,不就承认自己是蛮夷了吗?
“奴才叩见摄政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曹振彦双膝跪地道。说起来这个曹振彦也算是正白旗包衣中的老人了,天启元年沈阳之战时,努尔哈赤设计引诱贺世贤出城引战的同时又伺机策反沈阳城中的夷丁,致使贺世贤不得走脱,最终同总兵尤世功一起战没于阵中。沈阳既陷,沈阳卫指挥使曹锡远与其子曹振彦一同投降后金,随后在浑河之战中助“抚顺额驸”李永芳收买明军炮手。
曹振彦亲自操纵城头的重炮轰击白杆兵和浙兵阵地,导致两军阵型被炮弹砸开,最后在纷纷涌入的巴牙喇的围歼下全军覆没。此战后,曹振彦立下大功,又因其本人颇熟铳炮战阵,努尔哈赤决定将他调入佟养性麾下的汉军当中。
后来佟养性去世,曹振彦又被多尔衮看重,于是被划入正白旗包衣阿哈,担任新组建的乌真超哈总教习。在随后的一系列战争中,曹振彦为清军铸造了许多威力巨大的红衣炮,并且与工匠们成功地将传统的“失蜡法”运用于火炮的铸造当中,使得清军的红衣大炮无论是在射程还是在威力上都超过了明军。可以说,如果没有这些重炮协助,光靠弓马骑射的满清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入关的。
“爱卿速速平身!”看到自己最忠心的奴才从前线归来,多尔衮心里明白,曹振彦一定是带来了自己想要的结果,顿时心情好了许多,只要掌握对方的命门,就有破解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