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一. 春?茶(2 / 2)徽商之踏雪寻梅首页

“人说江南出才俊,少东果然是气度不凡,在下赵怀秋,开封人氏,游历至此,人说歙砚‘何啻值千金’,赵某孤陋未曾得见,今日特来开开眼界。”

“先生过谦,先生气度不凡,想必游历四海,见识怎会孤陋,小店世代以经营宣纸为擅长,砚台只是锦上添花,先生若是想见名砚,往前走一百步不到,便是镇上名气最盛的古砚斋,柜上今日应该是古砚斋的孟掌柜。”

赵怀秋见眼前儒雅青年,谦谦君子,谈吐间气度不凡,不由心生好感:“不知少东可否引见?”

商宁愣了一下,若是平日里客人提出类似要求,多半是差了前面伙计领了客人过去,若是贵客便也是成叔领过去招呼一声,可是这位客人言行气度绝非一般,便就叮嘱了柜上几句,领着客人去了古砚斋。

这边商掌柜前脚刚出了门,那边谢二爷风尘仆仆的便上了门,成叔瞧见连忙迎了上去,嘱咐柜上的小伙计端茶倒水,见这位爷鞋子上还沾着不少泥土,又是满脸的疲惫,这又是没有回府上就直接奔了咱们笔砚斋。

“茂叔,清晏呢?”谢钧匆匆喝了口茶水,又往后堂张望了一眼。

“二爷,您可来得真不凑巧,少东家刚刚领了客人往孟掌柜上铺子上去了。”

“怎么又给孟老头介绍生意,他还真是不把这生意当回事。”

“咱们少东家宅心仁厚,客人但凡挑砚讲究了些,总是往孟掌柜那边带,说是咱们这好的是纸,砚这种东西,真是客人要挑,哪能诓了去。”茂叔说起来也是摇头,老爷若是在世,八成也是得给少东家这生意经给气坏了。

“我让谢淇赶前捎回来的新茶到了么?怎么这茶又像是去年的?”谢钧看着茶碗里的茶汤颜色明显的不对,便又叫来小伙计把茶罐拿过来仔细瞧。

“淇哥儿清早就来了,只是您这茶叶我们都是过个手,少东家取了就直接收了,也不放在柜上啊。”茂叔笑了笑,赶巧前厅又来了客人,说了声二爷稍坐,又去招呼客人。

谢二爷原以为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人就回来了,结果,茶汤换了三回,眼看着就得另起茶叶新沏,商宁这才举了把青竹油伞回来。

“哟,这怎么又下起来了。”茂叔接过伞赶紧拿了干净的毛巾过来给商宁擦了擦外衣。

“可不是,刚准备回来,就落雨了,雨且不大,却又是带着风的,这才湿了。”商宁看着茂叔朝他笑着呶呶嘴,这才发现谢钧坐在偏厅,一脸郁闷的喝着茶。

“怎么这会子过来了。”商宁笑笑坐在了他旁边。

“两个月没见着人,我还以为商掌柜这是投奔了古砚斋了。”谢钧翘着腿喝着茶,全无一副世家公子的样子。

“那也只能怨我自己这生意经不行,别人做得比我讲究,我去串个门偷个师还不成?”商宁仍只是带着浅笑,招来伙计又给自己沏了杯茶。

“怎么,你平日里也喝这茶?”谢钧拿过茶碗一瞧,和自己的一模样。

“不然?又不是皇宫内院官宦大家,喝个茶还要分个三六九等。”商宁知道他想说什么,也没搭茬。

“那新茶可不是酒,陈了便不好吃了,我这年年开春寻得奇香异品就是想你尝个鲜,你回头要是放成了茶饼可不能怨我。”

商宁噗哧一声笑了,笑着这人年纪越长,脾性却越发像个孩子:“哪里就会成了茶饼,你平日里回宅子里吃的都是什么?茶饼么?便是再新鲜也得放上些时日再吃,不然你这内火上头,裂了嘴角又要嚷着张不开嘴说话。”

谢钧被这么一说,下意识摸了摸嘴角,这个人还记着呢。

原也不是张不张开嘴的事,去年生意上忙着来回奔波,一时寝食难安,一不留神上了火,英明神武的谢二爷,裂了嘴角,说个话都张不开嘴,难得一副丧气的模样却逗得商宁乐了半天。看他乐得开心,谢二爷便起了坏心,趁人不备,一把搂进了怀里索了个吻,末了还说用来医嘴角,气得商宁连声骂他流氓,直接给人关了门外。

今日被这么一提醒,瞧着那人清秀侧颜,谢钧心里难免又生出些绮念,却是下一秒就被瞪了回去。

明明就是你自己提醒的,只许州官说上火,不许百姓摸嘴角啊。

“你要是累了就回去沐浴歇息,回了城,脚不沾地的就往我这来,还真是不怕你爹过来打折了我的腿。”商宁看得出他一脸疲惫,忍不住拿话催促人回去。

“本来是打算歇一下再过来,结果一进城就听说我大姐回来了,这一回去不被念叨到明天早晨怕是放不出来,还是先过来看看。”

“这是怕我少了块肉不成?”商宁听着好笑“你大姐回来了?不是说前段时间和你姐夫去了上海?”

“是啊,说是南京不太平,正好认识了一个英国翻译官,去了上海的租界里住下了,这次也是跟着英国人出来办事路过。”

“总说外头不太平,也不知道咱们这的太平能到几日。”商宁轻轻叹了一口气。

“现下的时局总是难说的……”谢钧隔着桌子轻轻拉过手放在自己手心里“但是,你放心,我总是能护得你的日子太平。”

商宁心头微颤,抬眼看过去,那人眼眉温柔的也望着他,现下,也能叫作是岁月静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