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寒柏曾经说过,他会利用战死沙场的消息,功成身退。
在那棵埋葬着江岸柳的海棠树下,等着来找他。
可如今近在咫尺,千凤仪却生不出半点愉悦。
这一年里,她不曾提及过纪寒柏,甚至连他的宫殿,也未曾踏入。
似乎只要不提及他的名字,不看到他走过的路,用过的东西,自己就不会想起他,也不会难过。
可当她没有注意,当她仰望天空中那轮皎洁的明月时,内心的思念与害怕,就像被春风吹拂的野草般,疯狂地生长。
蔓延在她心房的每一个角落,生根发芽,让她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如今得到他的消息,听得皇宫上下为他的哀悼,看着宫中一片素白,只觉得恍如隔世,身在梦中。
他真的活着吗?
他许下的承诺,应该不会食言吧。
可是如果,他真的……
千凤仪不敢再想,却无声地红了眼圈。
这时,沈星吟抱着狐毛大氅,披在她的身上,絮絮叨叨道。
“隆冬季节,天寒地冻,陛下应该好生保重身体才是。”
千凤仪看着他鼻尖冻得通红,面庞上却并无悲戚之色,有些恍神道。
“寒柏战死,你好像并不难过。”
沈星吟看着四下无人,便心安理得地笑道:“兰卿说,这是寒柏哥的金蝉脱壳,目的就是为了和陛下双宿双飞。”
千凤仪心下一颤,蹙眉道:“这的确是许兰卿同你说的?”
沈星吟点了点头,拂去她头发上的落雪,笑道:“这不是一件好事吗?陛下为什么要如此惊诧?”
“我只是有点怕……”
沈星吟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就像哄小孩子一样,温声道:“陛下不用怕,寒柏哥说过的话从来没有食言。”
“对陛下许下的承诺,更不会轻言放弃。”
千凤仪仰头看着他,微笑道:“你好像长大了。”
沈星吟笑着抓了抓头发,随后牵着她的手,走进殿宇:“我也不过比你小一岁而已,只是平日里喜欢玩闹,有些孩子的心性罢了。”
千凤仪但笑不语,沉默良久,忽而说道:“那你要跟我走吗?”
“走?去哪里?”他重复了一遍,笑道。
“我从小为吃穿发愁,日日忍受父亲责骂,如今来到皇宫,衣食无忧,又有挚友相伴,自然是逍遥自在。”
说着,他扶着千凤仪坐下,将暖炉放在她的手里,一字一句道。
“你与寒柏哥是天作自合,只有他才能给你真正的幸福。虽然我也很爱凤仪姐姐,也很舍不得你,但我是个自私的人。”
“我离不开皇宫的锦衣玉食,离不开他人的照顾,更离不开我的小厨房,还有陛下赏给我的小菜园。”
他的眸光越发闪亮,却分不清究竟是水光还是祈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