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景元帝降旨,擢升定北城守将苏明为边关守将,其余人班师回朝。
羲和抱着赵绾予的骨灰连同那一块玉佩,一路到了元阳殿。
“三平叔叔,好久不见。”
十年了,三平原本乌黑的发也多了几缕白发。
“殿下一路受累了,请进吧,陛下在等您。”
“好。”
三平替羲和打开了殿门,羲和抱紧了手中的骨灰缓缓走了进去。
“爹爹。”羲和一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不过出去半年,回来时景元帝已然生了华发。
景元帝柔和地笑了笑,像幼时那般将小女儿搂进怀里,“不怕,爹爹在。”
羲和眼眶酸涩,泣不成声,“爹爹,姑姑……没了。”
景元帝深深地舒出一口气,他接过骨灰坛子,神情漠然,久久无言。
许久之后,落了一滴泪下来。
“年初的时候,我还见过她,她说她要成亲了,希望……我能祝福她。”
今年年关时,长公主赵绾予回京述职,她找过景元帝一次,只为了一道赐婚圣旨。
景元帝依旧清晰地记着赵绾予脸上幸福的笑意,但他只觉得刺眼得紧。
“爹爹给了吗?”羲和问道。
景元帝摇了摇头,“爹爹写过很多圣旨,但只有这一道……写不出来。”
羲和看着那块被放置在手心摩挲的玉佩,心头涌上一个猜想,略带不可置信地看向景元帝,“爹爹,你……”
景元帝笑了笑,他知晓聪慧的小女儿猜出了他的心思,“觉得恶心吗?觉得爹爹该死吗?”
堂堂一个君王,对自己的妹妹动了不可告人的恶心心思。
羲和摇了摇头,“羲和不认为感情有对错,若真要论对错,我爱上敌国皇子,才是罪该万死之人。”
景元帝温柔地摸了摸女儿的秀发,“情,动了就是动了,何关对错。我只是偶尔会后悔。后悔没有将她留在京城,可真当她被困京城的时候,我又舍不得看到她折断羽翼的模样,又将她送去了边疆,却不知这一去便是阴阳两隔。”
当年,他力排众议将“元阳”作为封号定给了她,他小心翼翼地藏着心思,不让太后得知,不让群臣发觉。
兄妹的名分便定了他们的结局。
他也从未奢求过什么,只盼她能安乐便好。
“爹爹,你还有羲和,羲和永远陪着爹爹。”羲和从未见过景元帝这般落寞的神情,像是对命运无常的妥协一般。
景元帝点了点头,“从明日起,羲和就跟爹爹一起上朝听政吧。”
“什么?”羲和大惊,“爹爹,这不合适!我……”
景元帝抬手阻止了羲和继续说下去,道:“羲和,你大哥已经无法胜任皇位了,谨渊的出事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景元帝私下里问过太医,赵谨渊伤势太重,就算保住了一条命,或许再也不会醒来。
计划出错,赵成宁难辞其咎,但他却陷在其中出不来了,对自我决策产生了深度怀疑。
一个优柔寡断的皇太子是做不了皇帝的,景元帝更不可能将天朔的未来交到这样一个人手里。
他一共六个孩子,放眼望去,竟然只有羲和最合适。
“羲和,爹暂时不会动成宁的太子之位,但总要做万全之策。”
若是赵谨渊一辈子醒不过来,赵成宁便一直活在懊悔中,天朔的未来该交给谁?
“可是爹爹,我是女子。”羲和皱眉道。
景元帝拍了拍她的后背,“女子为何不能为帝?你姑姑也是女子之身,但战场之上丝毫不逊色于男子,爹爹的羲和敢调动四方拿下北漠,又比你的皇兄们差在哪儿呢?”
景元帝思想开明,允许女子参加科举,让有才之士站满了天朔的朝堂,已然是前所未有的明君了。
羲和还想说什么,却被景元帝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