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天命有常,不以尧存,不以桀亡。
…
青丘厉王笙戈,行事飘渺,不可捉摸。他封鲁原为左丞,封李华为右相,封三娘子钟衿为长史,封佛女吴晴为司马,封憨公子鲁隰为治中。女子为六卿,在青丘实属破天荒,在书生口中,意味着不祥。
潇洒的卫家,奸猾的申家,庞然的胡家,都成了灰烬。卖牛的鲁家,反倒越来越昌盛,父子同朝,一门二卿,何等荣耀。曾经被嗤笑的憨公子鲁隰,现在备受推崇,为城中贵胄豪富所喜,“请帖飞如雪,提亲人不绝”。
任他们百般自夸,“女儿十八,貌美如花”,“家有金山,富甲天下”。左丞鲁原,心有恒定,就是不答应,更将鲁隰禁足于府中。鲁家祖上遗训,贱养儿女,拒婚显贵,忠贞为本,简朴持家。鲁原按祖上所教,最终选了一户贫农孝女,让鲁隰娶以为妻,众人彻底死心。(鲁隰与贫妻,出下卷)
白色的敕勒川,白色的鲁原。虽然发、眉、须都白了,但那只是苍松挂了雪,鲁原依旧如峰挺拔。六十年不间断的训练,让他状如磐石,硬如百炼钢,手中的斩马刀,倒映着寒光。数十年了,鲁原再次,全身披挂,上马出征。
延伯秦许之妻,许穆夫人卫婉,密报秦许不服笙戈,蓄意谋反。笙戈不信,召延伯秦许来朝申辩,秦许不敢来。厉王笙戈遂发兵讨伐,以左丞鲁原为大帅,司马吴晴为监军,并命凉伯刘武发兵策应。
秦许闻听青丘、西凉自东、西两路来伐,大惊失乐,忙召众大夫商议拒敌之策。
“青丘、西凉多为骑兵,延人少马,逃则无处;昔日,延与青丘盟,不得建城,战则无城可守,必败无疑;为今之计,唯有投降!”
众大夫言。
秦许大怒,别人皆可降,唯他不可。笙戈听信卫婉之言,即使投降,他又岂有活路。这个贱妇,气煞我也。还有这群老家伙,你们不忠,休怪我不义。
“众大夫此言差矣!故土不可抛,宗庙不可弃,祖之明训,岂可违背?青丘、西凉侵我土地,是为不义,延人保家护土,天经地义,只要我等众志成城,何言必败?我意已绝,与青丘、西凉决一死战!”
秦许话如金石。
“不可,不可,以卵击石,智者所不为!”
众大夫摇头晃脑。
“押进来!”
五百亲兵,押着老幼妇孺,进了大帐。
众大夫齐齐色变。
“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事到临头,却想逃走?你等若不出战,我这就将你等家眷全数斩杀!”
秃鹰在天空盘旋,期待着盛大的欢宴。
凉人与延人,狠狠的撞击在一起,蹦出绚丽的血花。原来,这血是一个颜色。
千人拼死,天地变色。
延人不再是温顺的白羊,变成了凶悍的豺狼,将来势汹汹的凉人打给节节败退。
青丘大军,在不远处,作壁上观。
“吴长史,西凉不敌,我们是否即刻出击?”
鲁原虽长,又名为统率,但他从不以此自居,必事事先请示而后行。
“不急,再等等。”
青铜面具,冷酷无情。
“再不出击,凉人可要死绝啦!”
鲁原不忍道。
“凉人本为寻死而来,你看西凉营中,除了妇孺,可还有男子?明天的太阳,不会比今天更好,刘武倒是看的透彻。”
话如冰,无情,却是实情。
刘武的身边,只剩十多个族人,延人的刀剑,越来越密,越来越多。
一道闪电,贯穿了延人的军阵,青丘大军,一分为二,吴晴率领青锋军来战延人,鲁原则率城防军直接杀向延人老营。
一名黑甲贺兰骑兵,将刘武救了出去。青锋军调转马头,又向延人杀去,她没有动。
刘武从怀中掏出一卷素绢,黑字,绢红。
“看在我兄刘纯份上,请青丘厉王善待西凉妇孺。”
刘武拔剑自尽。
火光四起,尸横遍地,秃鹰云集。
“可曾抓到延伯秦许?”
吴晴问道。
“烧成一团,都分不清了。我杀进来时,他就引火自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