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席德利的肩胛和小臂各多了一个冒血的枪眼,随着他手指滴落的血迹染红了大片地毯。
因失血过多,他脸色极其苍白,意识也开始涣散。
一直静观的裴允之将手搭到阮绾持枪的手上:“绸绸,可以了,你的虎口已经泛红了。”
阮绾眼前的血红被驱散,她松开双手,枪支掉在餐桌上砸得砰砰作响。
她有些颓丧地垂下手臂,低头看着破碎的瓷碟不语。
裴允之单手握着她因用力过度而颤抖的双手,另一只手贴上她冰凉的脸蛋,安抚道:“绸绸,你累了。现在我们先回酒店,等待布兰奇醒来,可以么?”
“嗯……”
裴允之牵着她,将她带离充斥着血腥味的包厢,爱德华慢悠悠地跟在他们身后。
老金拾起餐桌上的枪支,低声吩咐道:“收拾收拾人带走,别让他死了。”
说完,他也紧跟上去。
回酒店的路上,车里安静得令人有些窒息。
老金本本分分的开着车没说话,爱德华坐在副驾,从后视镜瞄了眼,目光落在裴允之紧握不放的手上,他口音奇怪的中文打破了沉默。
“小公主,第一次用人肉靶子感觉如何?”
阮绾收回在窗外放空的视线,同时也收回了被裴允之握在手心的手。
她垂头看着虎口、食指泛红的地方低声回应:“有些上头。”
“哈哈哈哈,真是有趣的回答。”
阮绾的手再度回到裴允之的掌心中,他轻柔地按着阮绾还有些发麻的虎口。
“漂亮干净的手不适合做这样的事情,这次看你玩得起劲就没打扰你,没有下次了。”
阮绾偏头看着他,黑色的眼珠像最纯粹的黑珍珠:“不是允之哥哥说带我来出口恶气的吗?”
裴允之失笑:“我没料到你是这么出气的。”
“不自己动手,这气怎么出得来?”
捏了捏她脸颊的嫩肉,裴允之躲开她的直视,低声道:“不用你动手,哥哥给你出气也是一样的。”
阮绾追着他逃避的眼神:“但是哥哥也有下不去手的时候,不是吗?”
按压的动作顿住,裴允之收回手靠在座椅上合上眼睛,像呓语似的开口:“但我会做到我的极限。”
阮绾收回视线,缄默不言。
副驾的爱德华也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不再搭腔。
车子在沉默中匀速前行,很快抵达酒店。
裴允之的房间和阮绾的挨在一起,老金为他打开房门,裴允之一言不发进了屋。
爱德华的房间在裴允之房间对面,但他并不急着进去。
他抓了抓红色的头发倚在阮绾房门口问她:“小公主,有没有兴趣跟我聊一会儿?”
阮绾看他一眼,没答话,“没兴趣”三个字完全写在了脸上。
保镖打开房门,阮绾径直走了进去。
爱德华伸出一只手抵着门板,眨了眨幽绿的眼睛:“你未婚夫在哪里你也没兴趣吗?”
进屋的脚步顿住,阮绾豁地回身盯着他。
爱德华打个响指,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不止你未婚夫,兰煦洋的故事我们也可以聊聊。”
阮绾定定地看了他许久,深吸一口气,挂起微笑:“爱德华先生,请进。”
“看来我一下就抓住了小公主所有的兴趣点!”
爱德华支起身体,慢步进入阮绾的房间。
房门缓缓合上,保镖不动如山守在门口,直到天空泛起灰蒙蒙的鱼肚白爱德华才挂着黑眼圈像幽灵似的从阮绾房间飘出来。
他往前走了几步,敲响了裴允之的房门。
老金打开大门,裴允之倚在沙发上假寐,眼下同样挂着乌青。
爱德华瘫坐到沙发上,眉头紧皱:“喂!你这身体还能熬几个夜?想见撒旦也不是这种着急法吧!”
裴允之疲惫地睁开双眼,眼白布满细密的红血丝,泛紫的唇动了动:“好了么?”
爱德华像累瘫了的狗,趴在沙发靠垫上抱怨:“加工资!我要求加工资!这活儿不是人干的!我差点儿就被你家小公主反杀了!”
裴允之轻笑一声,揉了揉眉心:“不难就怪了,出发吧。”
“去哪儿?!”爱德华支起脖子叫嚷,“好歹让我补补瞌睡先?!”
但爱德华没得到回应。
老金扶起裴允之,听到他沉声吩咐:“给道尔顿家打个招呼,把人送到那边去,算是给阿舟的补偿了。”
“明白。”老金顿了顿,询问道,“修恩需要召回来了吗?”
裴允之蹙着眉:“他需要为他的自作主张付出代价,就让他呆在那儿忙活吧。”
老金点头,无比赞同:“是,交给他处理是对的,您确实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喂!我说!你们倒是理一下我?”爱德华朝门口的两人挥了挥手,“到底要去哪儿?!”
“去滑雪。”
丢下一脸迷惑的爱德华,裴允之来到阮绾房间。
他坐在床边凝视着她恬静的睡颜,直到太阳在天空高悬,温暖的光落在阮绾挺翘的鼻尖上,他伸手捏住被阳光捕获的小鼻子轻轻摇了摇。
阮绾皱起眉心,眼睛都没睁开,挥手拍了拍在那只作怪的手,她翻了个身像小猫儿似的嗔道:“哥哥……让我再睡会……”
那只手放过了她的鼻子,又在她睡得红彤彤的脸蛋上揪了揪:“小懒猫,不想去滑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