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王回来时,恪王身后亭子里石桌上趴伏着三个小小个头的年轻人族。看身形,一个是刘准,另两人一个身量颀长,一个矮墩壮实。
恪王看了游王一眼,便不再顾。一副深思之色地在池子旁把玩门狮大小的石锁,将其举拿提拎,又操起梁粗般的墨笔在大纸上写画一二,举止间轻手轻脚地,把声响动静控制得很好。只是神情间忽而微笑,忽而生气,忽而很悲伤,还有点恐惧。
游王施妖力扳过三个年轻人的相貌看了一眼,仍让他们昏伏在案。
“那个是王前茅,这个是朱小山。”恪王传音道,“方才来找刘准,被我一起捉了,这三个小东西,我觉得还是带走最好。”
他说罢,渡智给游王画面,让他知道刘准如何耍心计,王前茅如何言辞闪烁想着叫嚷引人来瞧,朱小山如何木讷笨悫,三问才一答。
“刘准猜到了我们不想救族人。”
“刘准料到我们要筑巢室。”
“刘准有门说法,五行五感太上真解,可以解开索的晋升之秘。他后来否认,但我认为有其道理,抑或,他可能有法子净海取鱼。要么,还有其他法子。总之,他是有信心再晋升几句族人头领。我跟越说了,直接将他绑走,让他为我们做事。越要我听你的意见。”
……
游王的绿光团中时不时有银、白、金等光芒闪烁,他在急剧地思考,少顷,道:“赵亨不会答应。”
“他拦不住我们。”恪王拿三幅如何蜷身入储物空间的画像给游王看,说道,“你以神魂态带上飞和我,从虚空速回巨蟒关,咱们六人联手去找索,启动大阵。”
游王叹息:“你不该跟刘准说要无法力收拢身躯的法子,我料他与司马侦细说一番,司马侦马上能猜出我们远走高飞的打算。况且,他已经取得一团时间属性,能做的事情可就太多了,包括截留住我们。”
恪王:“我信他是要救其父赵元。不然此举独便宜了锦斓、郭优之和咱们。”
游王渡过几幅画面,画面中,司马侦正平静地说道:“你当瞧得出,你和郭优之各有他获,我仍勉强跟得上,也算是某道之利。” 锦斓则嘿嘿怒笑:“一具伥鬼,竟然和我说甚么有血有肉,有笑有泪。”还有游王在对郭优之出声,道:“依某所见,赵亨比你们二人还要胜一筹。非为其他,只看他不着紧与我们联手,便知一二。”
后期剪辑,咳,游王解说道:“锦斓和郭优之以人为伥,长久以来,不知汲取了多少造化魂力,涨了多少修为,相抵三两位顶级大宗师的修为想必是有的。赵亨却丝毫不惧他们,显然已经找到他自己所谓的成圣之道。你道他便宜了我们,谁又知道我们便宜了他多少?
“你看他捐弃前嫌,促成文江之战,便知他极有信心,哪怕把梁国的大宗师全坑了,他也无所谓。他要的是分得足够的魂力收拢时间属性,我认为他对魂力造化的使用已经到了更高境界,至少已会魂境界。”
说着,他又渡过司马侦以造化聚拢时间属性的画面。还加了旁白:“此等施为举重若轻,锦斓和郭优之自然明白其中的意味。他俩一个敢怒不敢吭声,一个吭声,是想联合我们一起先反锦斓。
“赵亨或为救父取了时间属性。但他救不救?何时救?救了余留多少时间属性?余下的时间属性是不是用来对付咱们?风险太大,不值当。”他不同意违犯此前与赵亨的约定。
与此同时,梁皇宫内,赵亨扶着母亲皇后,缓步徐行。仔细地解说道:“龙母山香火日盛,儿臣取签得‘遇战化祥’四字,日奉于府,早已禀报父皇,供养以来,安稳如初。今日文江大战,签忽现异象,解签才知,遇战可能是指今日之战。乃是众大宗师沟通天地,战胜异端,祥气生焉。”
他命司马侦展开连环画小人书,咳,多幅夺影兽皮,快速翻动。兽皮不下数千张,形成一幅画面:殿中供着一签,签面隐约可见遇战化祥四字,前面香火缭绕,动态演示,烟云袅袅上升。旁边宦官正在添加水漏时注,只是动作慢慢吞吞,比恪王在索的私家池边还要慢好几倍,不过,倒也清晰可见,时注显示已是午时六刻许。
赵亨用舌尖上的,咳,低沉雄浑又亲切的声音解说道:“儿臣命师傅们以法力不停影存,着实辛苦了他们,前者用罢,未见变化,就清空再备用,为的是找到遇战二字,以求何者何时为战时。倒也巧有巧着,陈大伴今日去船上不久,异象便生。”
皇后凝目看着这短视频,咳,这不足盏茶功夫的动态兽皮,道:“我儿,这也没见异象啊。”
赵亨看了司马侦一眼,示意他按快进,咳,翻动兽皮快一些。司马侦不为所动,仍按原速翻动。
画面中,宦官退下,宫女上前净洁各物。
宫女退去,画面又回复香火袅袅之状。时漏来到午时七刻。
皇后稍有不耐烦时,画面忽然闪动一下,所供的签大放光明,夺人眼目,闪罢后,情形如旧,香火袅袅,签仍在供案之上。
皇后看向赵亨,露出就为这东西你深夜来宫里要看父亲说有祥瑞可为他稳神健体的意思。
赵亨用胖胖的手抓自己的冠缨,道:“司马,你取方才异象的影存来。”
司马侦挑出其画像。
母子俩共观,静静的画面中,供案上有一团光明大放,照映得四周都洁白失色。皇后又令取出前后两幅,却全无此状。
皇后问:“为何前后皆无?”有点怀疑他曝光过度,底片,咳,兽皮白化了。
“五息一影存,可惜只存着这一幅。”
“即是说,前有五息,后有五息。计约十息,光明大放?”
“儿臣问过影存的师傅,他说只见一瞬,倒没说前有数息,后有数息。”
皇后在袖中捏了捏拳,道:“只是一瞬,便要说为你父皇趋祥避邪,确太失格。”表示一张区区白沙沙的兽皮,谈不上祥瑞,不足以配梁皇之尊。
“母后说的是。”赵亨回道,“儿臣再着人仔细留意。”领着司马侦和从人告退。
皇后入内殿,见已弛卧在榻的梁皇赵元,细呈其事。赵元静了良久,道:“不过儿子的一片孝心,你何必辞他?”
他瞥了皇后一眼,想多说几句。探明一下,她是巴望着自己无药可治而亡由其子继位,她好享一世的尊荣。还是警醒着自己莫乱试药,多活几年,以便她继续母仪天下。
若是前者,就要敲打一下她,不管自己是死是生,她若想管好儿子,更增尊荣,在这乱战世代,可不是明智之举。
若是后者,自己已经病入膏肓,甚么法子都值得一试,还怕这等玄学治疗?
忽然一阵剧痛在腹腔蔓延,这个想了很多的导演,咳,梁皇无力再搞这些细节,瞑目忍了会儿,道:“再过三日,他若无新说,你着他奉签来为朕施为。”
他心中:朕若是有吴形的神魂照,一下就能看透世人之心,何至如此有心无力?朕若是有修行之功,也不会染此沉疴。富有天下又如何?倒不如陈保保做个私生饭来得单纯欢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