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便是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江夏郡王大步而入,不顾礼节走至文成的榻边:“我的孩儿,你可算醒了。”说罢,这位在战场上腥风血雨也不皱一下眉头的汉子竟滚下泪来。
文成见老父面容瘦削,眼眶乌青,腮边胡子乱蓬蓬的,显然很是过了一段提心吊胆的日子,当即意识到不对:“我睡了多久?”
“加上今日,正好三十天。”江夏郡王声音沙哑,“公主,你与靖容真人、明成法师同日昏睡至今,已有足足三十日。嘉察王子与本王急得六神无主,若非神猴信誓旦旦,担保你们三人无事,到期自会醒转,本王恨不得带你打道回府!”
“我竟睡了这么久……”文成一想到梦中经历,便觉心潮澎湃,百感交集,怔了一会儿才回归现实,“那靖容真人与明成法师可醒了?”
如果她没有猜错,她们二人与自己同时昏睡,经历了同一场梦幻,也该同时醒来才对。梦中,这两人一个是她的大妇兼主君,一个是她的女儿,算不算是同袍一场?
想到这里,她倒把自己逗笑了。
江夏郡王闻言一怔,这才记起指人去问,自己回过神,盯着文成用了补汤和药粥,才缓缓道:“十日前,岭国传来消息,王城被围,嘉察王子已带人赶去救援。临行前,他嘱咐我们,原地等待消息。”
文成手指用力一抓锦被,又很快松开,她低头思忖片刻:“岭国吉凶难料之际,我们一直隔岸观火,怕也不妥。”
江夏郡王隐约觉得女儿变了,口气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一变:“公主的意思是?”
文成晃了晃兀自有些不适的头,道:“待会子靖容真人与明成法师过来,我们再行商量。”梦中的两人一个赛一个的心狠手辣、坚锐果决,与平日里那逍遥无为的态度截然不同,倒是深得兵家之旨,想想便觉很是有趣。
也是,传下《道德经》的道德天尊老聃本就是阴谋家的祖师。
谁知派去的人很快跑了回来,面色惊异:“真人和法师都醒了,可真人醒来后就招呼着神猴一块飞走了,只说至多一日便回。明成法师说自己睡了一个月,仪容不整,等收拾好了再来拜见公主。”
雪山皑皑,似无数支玉笔直插云霄,在幽幽的月色里闪烁着水波似的微蓝的光。呼啸的风刮起无数雪末,拍打到脸上,有着些微的寒意与痒意。
悟空打了个喷嚏,金芒四射的猴儿眼锁定了雪山深处的某一处,手掌朝那里一指,金褐色的绒毛被风卷得翻飞不休:“师奶,就是那里,那场大雾里的鬼气就是从那儿冒了出来。”他从耳朵眼里一捞,倒出一根细细的金针,整只猴都跃跃欲试,“要不要俺老孙一棍子去砸了它?”
“不必。”温娇连忙拦住他。就在一人一猴说这几句话的功夫里,他俩已从空中落在了那里,足下一陷,却是踩实了厚厚的积雪所致。
温娇拈了拈腕上的龙蛇剑所化臂钏,三丈剑芒一闪即收,切开了三尺寒雪,十丈冰晶,露出了一座佛塔。
一座古朴的、骨制的、怨气缠绕的三层妖塔。
在妖塔之前,矗立着一座小小的石碑,上面镌刻着古老的高原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