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罡这才动了动,却是回头看他:“她未应许我。”
逢吉同情地看向他,只听他接着道:“但,我的心意,她不讨厌。”
逢吉沉默了,半晌,赤狐低头,啃了口积雪,以此来冷却自己那难得而无用的同情心:“以后说话不要这般大喘气。”
岭国的王城是格萨尔王的得意之作。为了彰显无上的权力,他以神力从深远的大山中运来了无数块巨石,切割成同样的大小,在高原之上垒起了一座石头的城市。又邀请远方的能工巧匠运用各自精妙的手艺,在城市的中央建起一座华美的王宫,以此来昭示散乱的岭国部落群体的第一个国度的诞生,向全世界宣告着一个新生文明的开始。
首席大臣绒察从未想到,这座恢宏的城市会破落在自己的手里。
连年累月的大战之后,昔日高峻的城墙沾满了血污。城墙下堆积着如山的尸体,衣服残破难辨,有的是敌人的,更多的则是岭国人的。
绒察拄着拐棍,颤颤巍巍的率领着手下辨认尸体,花白的头发在风中翻飞,老泪纵横:“大王离国才两年,岭国就被攻破了王城,弄丢了大妃,我对不起格萨尔大王啊!”
他的哭声与翻找尸体的岭国妇孺的哭声汇成一片,化作愁苦的云,在大地上徘徊不去。
骤然,远方的天际燃起行军的尘烟,大地隐隐的颤抖。被连年打仗锤炼成了惊弓之鸟的岭国人立即战栗着望去,只见无数道大旗迎风招展。
那旗帜用的是从未见过的布料,又轻薄又光滑,在阳光下粼粼生光,上面绣着不认识的硕大的文字。
旗帜之下是如山林一般的军队,他们排着整齐的队伍,身着耀眼的铠甲,手中的兵器晃得刺眼,光是看着便觉得锋利无比。
是白帐王的兵马又杀回来了吗?绒察紧握着拐杖的手心霎时布满了冷汗。
不,不对,这样的严明之气,绒察只在嘉察王子依据他的母亲——那位汉妃——口述的汉人军队的印象所训练出的兵马身上见过。当这支兵马第一次在嘉察的带领下朝见格萨尔王时,忠心耿耿的老大臣便对这位混血的王子产生了极强的戒备之心,尽管这位王子对格萨尔大王是和睦如亲父的长兄。
可嘉查的部下并没有如此肃杀的气魄。
这支部队在距离王城百丈的位置停了,紧接着如同被神力分开的海浪一般就中分开一条道路,一队骑士护卫着一辆华美无比的奇异马车驶出。马上为首的是一位装扮奇特的青衣女子,隔了这么远的距离,绒察看不清她的容貌,只觉得此女身上含着一股俨然与雪山青天融而为一的独特气韵,类似的超拔之气,他只在格萨尔大王身上见过,不由心生敬畏。
此时,那女子似乎也察觉了他的注视,望了过来,那眼神雪亮如闪电,煞得绒察心神俱震,抖着嗓子,推了把被这支神秘的部队声势所夺的侍从:“快吹响号角!敌袭!敌袭!”
他能在白帐王的精兵攻打之下守城两年,可换做这支兵马,他甚至没有撑住一个月时间的信心。何况,现在的岭国早已经不是格萨尔大王刚离开时那样的兵强马壮!
随从被推的翻了一个跟斗,踉踉跄跄的冲向号角。才跑出十来步,便见几个人骑着马如飞的从那支神秘的兵马那面冲了过来,边冲,边用岭国语大声喊着:“不要紧张!不要害怕!都是自己人!”
“这是嘉察协噶为格萨尔大王求娶的大唐公主的送亲部队,听说王城有急,慈悲的公主特意日夜兼程赶来护卫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