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实是,那个被顾云生认为是流浪汉的人,其实是顾青歌前一天晚上特意找的一个醉酒调戏良家妇女的混混,她特意将他折磨得半死不活,然后放在顾云生上班的必经之路上,而那瓶药粉也是她在顾云生出门前特意给他的。
一切都是恰到好处的巧合。
后来也偶尔有求上门来的病人,而顾云生的口袋里也总会提前备好对症的药粉。
如果他再不明白这是为什么,那就是个傻子了。
顾云生在来到美国后,原先压抑的种种郁愤,在见到顾青歌对待人命的态度如此草率后,终于崩溃。
“他们也是人,不过是苦苦挣扎在温饱线的可怜人,你却还要这样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们是人,可他们也是敌人。”
顾青歌此话一出,彻底浇灭了顾云生心头燃烧的愤怒之火。
是啊,他们是敌人,这是永不可能变更的事实。
“你去过唐人街吗?你去见过我们的同胞在美国的生存境遇吗?他们远比你如今所见的更惨。”
“你在可怜你的敌人时,又可曾想起你同在受难的同胞呢?”
顾云生被顾青歌的话堵得哑口无言。
他抵达洛杉矶后的三个月的确比他从前的生活艰难许多,可有顾青歌在,他始终被隔离在最真实的黑暗之外。
他不仅没有亲身经历子弹擦肩而过的惊险,更是因为顾青歌的运作得当,在这片街区因为“医生”的头衔而被隐隐尊重,即使是在他看来很累的三份兼职,也是许多人求而不得的体面。
他该知足的。
他本就是被怜悯着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怜悯他人?
从那一天起,顾云生变得沉默了许多,面对他人略带恭敬讨好的“顾医生”也能够面色坦然地拿出药粉。
他的手愈发稳重,他的心也逐渐冷硬。
第三份兼职结束,时间已经将近晚上九点,顾云生踏着星光回家。
原本已经走过许多次的小巷,此时却犹如一张血盆大口,只等着猎物走进,然后,收网。
一个冷硬冰凉的物体抵上了顾云生的后腰,原本工作后有些疲累酸胀的腰椎,在寒冷之物的刺激下,发出如同老旧零件转动时的吱呀声。
顾云生对于这种物体感觉并不陌生,因为他曾在顾青歌的手中见过。
“鼎鼎大名的顾医生,想请您去治疗一位病人,善良的医生应该不会拒绝吧?”
身后响起的声音并不难听,反而显得很有绅士风度。
可顾云生的心却狠狠地沉了下去,他故作冷静:“抱歉,我还有妹妹需要照顾。”
“没关系,我们会将您的妹妹保护好的,当然,作为交换,希望您也能够治好病人。”
男人着重在“保护”二字上说道,其中威胁的意思溢于言表。
顾云生不确定男人手中的势力有多大,更不确定他派去“保护”顾青歌的人有多少,他唯一能确定的是,他如果拒绝,顾青歌不一定有事,但他一定会被一枪崩掉。
“好。”
顾云生此话一出,便眼前一黑,随后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