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真是一位普普通通的侍女,大概会幻想一下未来的夫君,但可惜,她是陈粢。
霍窈窈大概知道她在想什么,似是玩笑般说道:“可要是哪天我不在了,没人保护你怎么办?”
“女郎会长命百岁。”
陈粢与霍窈窈都心知这不过是自我安慰,但霍窈窈还是点了点头。
“最近的动静有些大了,停一停吧。”霍窈窈放下车帘,朝着陈粢说道。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在都城已经足够独特,不需要再多的点缀了。”
陈粢点头以示明白。
总归许多事情都是打着珍馐馆的幌子做的,至今也没什么惊世的成果,暂且搁置也无甚大碍。
这都城啊,还是太狭隘了些,不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任何隐私可言。
托田家酒楼的福,霍窈窈不必与其他人去争抢那价值千金的最佳观赏席,便能在自家珍馐馆二楼瞧见田家酒楼斥巨资营造的铁树银花。
灯火通明的田家酒楼内时不时传来众人的喝彩声,霍窈窈知道那是田家酒楼在举办七夕诗会,主题嘛,自然是美人。
这头有众位才子吟诗作对,另一头也有醉春楼掷千金票选出来的花魁。
这就是醉生梦死的都城,是那些躬耕田地的农奴们永远无法想象的浮华。
霍窈窈与霍君华抵达峤山下的庄子时,正赶上农户抢收黍米。
夏日最怕狂风暴雨,一旦地里的作物成熟,便是家家户户全员出动,唯恐迟了一步导致颗粒无收。
庄子里是霍窈窈捡回来的霍家旧仆,总归这么些人也吃不了多少银两,她又有忠义侯的食邑贴补,现在又有了三个铺子,再养上几十人都不在话下。
“李妈妈,这是女郎和侯爷。”
陈粢不认识霍家旧仆,蒲葵便自然地承担了介绍双方的任务。
霍君华今日的状态比起霍窈窈上次在栖云馆见她时好了很多,至少能认得出来人,也说得出来话了。
“李妈妈,你不在府上做事了吗?我怎么好像很久没见过你啦!”
霍君华一番话让李妈妈原本盈眶的热泪硬生生停住,她下意识看向蒲葵,眼神中透着满满的无助。
不过蒲葵显然是已经习惯了处理此类事务,她自然地搀着霍君华的手,强行将她带到厢房内休息。
“女郎忘记了么,李妈妈好几年前就被放到庄子上看管庄户啦……”
“侯爷……”李妈妈有些手足无措地看向霍窈窈。
霍窈窈笑得温和:“听蒲葵说,李妈妈从前是伺候在姑母房中的?”
“是、是的。”
“从前如何,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我将你从人牙子手里买回来,可不是让你在庄子里继续当你从前的李妈妈的。”
李妈妈额角冷汗滴落,闻言立马下跪求情:“是、是奴犯了大忌,奴不该贪墨银两,还请侯爷饶了我这一回吧!”
“峤山虽远,也轮不到你来当家做主,此次罚没所有银两,再有下次——阿粢,你告诉她宫中犯了贪污之罪的宫侍是怎么处置的。”霍窈窈说完,冷冷瞥了跪在地上的李妈妈一眼。
陈粢点点头,面无表情念道:“凡贪墨公中银两者,先行宫杖二十,数目巨大者,死刑。”
霍窈窈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了陈粢一眼,不过并未戳穿她后半句谎话。
如今这个世道,什么东西都得排在人后面,毕竟有人才有劳动力,所以数目巨大者其实是施墨刑,然后流放劳役。
虽然律法中有死刑,但除非那人罪大恶极到人人喊杀的地步,否则大都只是流放劳役。
霍窈窈与霍君华在峤山的休养从惩治家仆开始,她每月派发给峤山田庄的银钱有十两之多,是十家农户一整年的开支,而李妈妈一人就贪墨半数之多。
若是在都城中也就罢了,毕竟五两银子在都城中也许只是贵族公子春风一度的银钱,但在远离都城的峤山,这五两银子可以让所有农户饱餐一顿。
时下贵族庄头欺压佃户是常事,霍窈窈管不到别家如何,至少可以让自己掌控范围内不发生有人饿死这样悲惨的事。
在农庄里坐镇了几天后,霍窈窈才带着霍君华上峤云观。
说来,她与这峤云观也算是有些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