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问还在继续，但显然已经没有之前那般火热了，不知不觉中，一种冷淡的感觉开始弥漫。

“那为什么美国没有，只有中韩的流量明星产业最为发达？”许杰发问道。

“简单。”他稍稍变了变坐姿，“因为美国那样的地方……难听点说就是腐败合法，而且油水够多，他们瞧不上这点手法，日本也是同理。当然因为需求和限制的不同，中韩还是有相当的差异，例如韩国的女团就非常发达……你懂我意思吗？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是媒体和资本的选择，仅此而已。”

说到此处，林山突然离开座位愤然而去，向着酒店外走去了。

许杰和唐毅微微吃惊，好半会他们俩又对视了一眼，有些搞不清楚什么情况。

“失陪一下。”许杰说道，对方也是露出了理解的神色，转头找自己剧组的人去了。

许杰随着道路来到了酒店的一个中庭，却看见林山在这里点燃了一只香烟抽了起来。

“怎么了？”许杰问道，但是林山没有回应。

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在一旁稍微转转，在一个吊椅上坐了下来。

夜空深邃，清风徐徐，大半支烟的时间后，林山总算是说话了。

“呼……我现在总算是知道他们背着我在干什么了。……没错，从我所知的蛛丝马迹来看，他的话完全正确。”林山承认道，神色暗淡，“不过也难怪他们离我而去……如此后知后觉，也许我在这方面确实太迟钝了吧？我想对他们来说，我就是一家有口碑的老字号，需要时可以来用一用，但终究会被连锁店和大饭店取代吧……”

他也在一个吊椅上坐下来，随着椅子轻轻地摇晃着。

“所以他们要对付你，因为你对他们来说就是不可控的风险……这确实也发生过，显然你这样的新秀导演是他们深恶痛绝的。”他分析道，嘴里滔滔不绝，但神色却是木然，“所以现在的年轻导演才会越来越没有出路，所以出色的演员才会拿不到那些流量明星都能拿到的单子……所有人都在为自己的收获欢呼，只有我傻傻地在这里遵循传统！在这里忍受他们的嘲笑！！”

说完，他像是说尽了心里所有的悲愤，再讲不出一句话了。

许杰没有说话，他知道林山说的大概都是真的。对于他的朋友们来说，拍电影是挣不到钱的，跟着那些家伙捞钱才是正事，只有林山还坚持着一个传统牵客的工作，但除了口碑也仅此而已了。

要是没遇见事，朋友们还可以吃吃饭，喝喝酒，需要的时候请他物色一下优秀的剧组人员。但一旦遇见，就像上次被钱满坑的时候，没有一位愿意出来帮忙。

由此可见，时代真的变了。

人情不再，利益为尊！

在这一刻，许杰似乎看到了更远的光景：在那时，影片将变得越发套路，直到变成一个固定的公式。电影的制作不再需要编剧，只需要AI就行了，情节终究成为了塑造明星人设的排列组合。

在这机械般的系统下，许杰似乎看见了电影票的出票口变为了印钞机一般的存在，而另一侧，这些纸币的原料竟是那些真正的杰作——属于故事的时代结束了。

他突然一愣，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就这样转醒了过来：林山还靠在栏杆上，沉默着。

“刚刚那是……”

许杰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显然眼前的事情更为要紧。

“林哥。”他开口道，“很抱歉你会有如此的经历，但老朋友是失去了，新朋友还在这等着呢。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和他们同流合污。”

林山转过头来看了看许杰，终于是点了点头：“好小子，我就相信我没看错人！”

林山总算恢复了些兴致，他扔掉了烟头，又是问道：“所以，你决定怎么办？他们对付你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而且我看要想将他们消灭也是不可能的了，因为他们的收益大头根本就不是来自电影。他们多半会一直恶心你，纠缠你，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听到此话，许杰只能摊摊手，“目前来看只有抱紧官方的大腿啰。”

他思索了片刻，终于也是点点头：“也是，就这么办吧。不过若是这样，你恐怕得好好学学怎么拍战争片了，尤其是大调度的电影，毕竟，后年有个机会，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

这倒是让许杰愣了一愣：“什么机会？”

“后年是几几年？”林山反问。

“是零九年……我靠！”许杰一下也反应了过来，“六十周年！”

“没错，国庆六十周年！”林山起身，总算是恢复了部分的心情，“好了，这毕竟十年一次的机会，尽量把握吧……我们进去继续吃怎么样？”

许杰见他恢复了过来，总算也是恢复了笑容：“我尽力，你暂时就化悲愤为食欲吧，反正不是我们给钱。”

“有道理。”林山打趣道，幽默的林哥又终于回来了。

走在路上时，许杰又在胡思乱想，他对林山说道：“林哥，你觉得要是我能弄出一个大爆款，你能让那些朋友回心转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