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
叶扶摇摇了摇头,放下酒钱,道:“你的友人来了,不同他报个平安吗?”
殷战下意识地往门外望去,却并无其他人,再匆匆回头去看叶扶摇,却见酒肆里再无他的踪影了。
“店家,刚刚那位酒客呢?!”
酒肆的店家正在摆弄算盘,闻言怔道:“没看见刚刚那位客官……诶?这酒钱倒是留下了。”
殷战不多言,提剑便追了出去,待追上一座无人的石桥时,一股杀机死死锁定住他。
他回头,只见一道熟悉人影缓步自那头踏来。
“苏阆然?你怎么——”
殷战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看见,对方正徐徐将刀出鞘。
“臣听闻,殿下擅剑器。”
“你想做什么?”
“……维系江山大局而已。”
……
叶扶摇今日的心情极好,直到缓步走过一道长街时,远远传来嫁娶时的喜乐声。
刺耳地,让人不由得想驻足。
——陆大人,这花辇,你当真坐得住?
好奇慢慢越过了甩不去的本能妒意,随着步伐渐近,叶扶摇总算晓得了……陆大人不止坐得住,而且早早准备好了,恨不能提起嫁裳天一亮便拜堂。
他的眼前一片朦胧,看得不甚分明,但隐约能瞧见一片红,也能听得到,空气中扑来的尽是让人不适的喜悦。
“公子,我家大人请你喝杯喜酒,可愿赏脸?”
忽然地,便有年轻的侍女问道。
那侍女见这位盲眼的年轻人不言,笑道:“大人特地嘱咐婢子在府外等着,说是有位盲眼的故人要送她份礼,让婢子在这儿等着,见了便请公子入府喝杯喜酒。”
“……却之不恭。”
那侍女本想去扶他,却见他并不需他人相助,好似并未盲眼一般随她走了。
……好奇怪的人,是真盲还是假盲?
走了不多时,四下忽然一静,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随着一团模糊的火红徐徐靠近。
“多谢你这份礼,提醒我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叶扶摇轻声笑了,道:“可惜未能见着你穿嫁衣的模样……我替你算了,今日着实不是个好日子,你便这般信他如期而至?”
陆栖鸾提了酒来,道:“我先前所经情劫,有些也本是大好姻缘,只不过有人在里面作梗,弄得好似我克了夫一般,这回我愿赌一回,他会如期来娶。”
“……即便他此时杀了人?”
“他不会,依我看,他最多打了太子一顿,让陛下都认不出亲兄长来,只要他本人不承认,你就算把太子拉到宫里,这场局都布不起来。”
“苏阆然的心性当不至于如此柔和。”
“命途总有意外。”陆栖鸾伸出手,道:“我近来身子不爽,你替我看看吧。”
不明所以,待搭上她腕脉时,叶扶摇无神的眼底蓦然一顿,随即收回手指,扣在掌心。
“原来如此。”
陆栖鸾道:“明白了吗?”
叶扶摇接了那酒,一饮而尽,随即调笑道:“所以,我是否能理解为他拿孩子要挟你?”
“你这话说得让我怎么接的好。”拢了拢耳边的碎发,陆栖鸾听见檐上喜鹊开始啼鸣,道:“下回局中相见,再不是你我一对一,我有盾墙了,你呀,想赢我难了。”
好,很好。
“恭喜了。”
他分明该巧舌如簧地说些别的,到头来,却只得一句恭贺,索然得……让人觉得荒唐。
……
陆栖鸾口称稳稳当当地坐着,心里却是翻江倒海的,直到接亲的人来了,心才落下去一半,晃晃荡荡地被人拥出门,又拥上花辇,中途也不敢吭声,拜堂的时候心里惴惴地,使劲想透过盖头有纱的一块看娶自己回家的人。
……一切正常,眼睛比平日里亮些,不像是杀人放火刚回来的。
不停说服自己没事没事,直到入夜时,花烛房里,一切安静下来。
一低头,看见盖头下伸来一只修长熟悉的手,握上时,另一半心才放下。
“你……没把人打死吧?”她悄声问道。
“没有,只在他脸上划了两刀,放他走了。”
……还不如打得他妹都认不出来呢。
“陛下会记仇的。”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盖头便被掀下来。
朦朦胧胧的红光里,守候已久的人,半跪在膝前,眼中俱是一片缱绻。
“今日勿谈国事。”
陆栖鸾低下头,半晌,嗯了一声。
好好,勿谈国事,以后多谈你,谈一辈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