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九章 天时(一)(2 / 2)三尺天明首页

如他所弹,云素正是他要等的风云。

这当真是天时地利人和!

如鱼得水。

风云已起。

他已成龙。

再如蛟龙入海。

一曲风华之后,胜负已定。

曲中他已成龙,何其尽情挥洒着自己的才能,何其璀璨风华。

但现在他还没有成龙,他好像痴迷的回味着,但眼睛里又无比清醒,还在看着云素,只因那风云还未吹来。

云素做完一个听客人该做的事,包括直白的赞美与鼓掌,随后平静的对仰朝露说起自己的事说道:“这陷阵曲我已记在心里,只怕是忘不掉了,日后有机会,还想再弹,不知仰小姐,是否会介意我弹给旁人听?”

仰朝露微笑着摇摇头,她当然不是什么吝啬之人,也没有什么求仙问道之心,喜欢的只有琴和人子。至于这些琴艺上的事,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哪里弹的不如云素,那和单纯的琴艺无关,只和心意有关,所以没有什么好请教的。

云素朝她作揖谢过,心安理得的将琴谱记下,一回头,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他的目光望向宫外,慢慢的也走了出去,看相、下棋、写字、作画、弹琴之后,天的确该黑了,他是正午进的宫,算算时间,再过不久,那些从太灵回来的兵卒应该就到了,白绫也就应该到太灵了。

看着这位仙人出了朝露宫,仰朝露松了口气,用柔软的语气劝人子说道:“这好说歹说是位仙人,说不清脾气好是不好,你该让就让些余地,不然仙人生起气来,是福是祸可不好说。”

说完她又好奇的问道:“你赢了仙人多少?”

人子说道:“五次。”

仰朝露又惊讶又是崇拜,开心的笑着,眼里满是星星,头上的发冠也叮叮当当的想着,又问道:“他呢?”

说到这里,人子甚至有些怀疑他并非仙人,但他的确是从外面来的,而且身上的确有一些仙人该有的东西,比如胜负似乎不挂于心的心境,回答说道:“他一次未胜。”

仰朝露惊讶的张大了嘴,云素好歹是仙人,他终归是个凡人,即是仙人,又怎会一处都比不过凡人?

“他输了不生气。”

人子不想按着她的意思行事,说道:“我也不怕他生气,惶惶恐恐如何能成仙?如何能得道?不能觉得我就比他低了,既然他输我如此之多,我自然更不怕他,他既然来了,我还要比下去。”

仰朝露问道:“接下来你要和他比什么?”

“武艺。”

各种传闻都说,仙人可只手翻天、只手覆地、只手倒海,当真要和他比这武艺时,人子总算有了一些紧张,他将武艺放在最后做比,也是心中恐惧作怪,望着宫门处那具好似书生的身体,不知道其中隐藏着怎样的伟力。

他望向天空,也看到天色已晚,还说道:“除了武艺,我与他还有一件事在比,那是最开始比的事,到如今已经比了几日,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那才是最重要的比较。”

“诶,那刀剑无眼,对手又是仙人,点到为止。”快出宫前,仰朝露缩着手小跑着出来,担心的嘱咐着他,抬头看看天色,好像还要接着下雨的样子,吸了吸冷气帮他把方才在宫里散开的黑袍系好,说道:“夜里冷。”

人子看看宫外衣衫单薄的云素,又变了心意,自己将绳结解开说道:“他不觉得冷。”

“他是仙人,你又不是。”仰朝露劝说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要面子?假装不冷?我都冷死了,况且你在那墙上站了几天,雨都没停过。”

说不动他,她心思一动,干脆自己跑回宫里,又拿了件衣袍出来,说道:“你给他也带一件不就是了。”

人子才任由她将绳子系好,他挽着袍子,发现袍子是仰朝露的,朝露宫里也有他的袍子,顿时有些不太想给云素,想想自己的他恐怕也觉得大。

终究还是暗自不情愿的将袍子给了云素,说道:“朔归的城墙挡得住幽都,但挡不住幽都吹来的风,尤其是夜里,很冷很冷。”

袍子上的香气让云素蹙起眉,他看着人子悬着的手,先作揖谢过,将袍子接过但只是拿在手里并未披上,问道:“接下来要去哪里?”

人子看向远处,说道:“这人仙宫连着军营,那里此时也没人,去那吧。”

比了文艺,要比武艺了。

云素心知肚明,他有些懊恼就该让人子的手僵在那里,主要是不披着袍子实在碍手,关键是拿着不好拎布袋了,那布袋又脏,给袍子弄脏了也不好,索性快步跑回朝露宫将袍子从门缝中还了回去。

“是我忘记了,白公子是仙人,又怎会惧怕寒冷?”人子看着他的举动,看着他像个凡人般慢慢跑回来,有些满意,悄悄又将绳子解开。

等他回来,去军营还有些路,人子终于提及他最想要的东西说道:“仙人是什么样的?”

这风确实冷,一下子好像到了从春日到了冬日,村子里还没这样的感觉,他下意识的望向天边的幽都,纵使在黑夜里,它也显得要浓稠黑暗得多。

“有许多是我这样的。”

云素收回目光看看人子,他黑色的袍子还是和方才弹琴时一样,并未系紧,走起来就四处透着风,但他好像也不觉得冷,回答说道:“人仙大人一定觉得,仙人该有高尚的品德,无数技艺的精通,还要有武道的极致,方可为仙人。”

朔归的人们都是这么想的。

他是从外面来的,而非从里面出去的,所以他一定会和那些回不来的人不同,他应该不会是如宁春生父母那样走运的,应该是个真正的仙人才是。

于是他和云素比,每比一次每赢一次便见识一次他的寻常,心中对于天地的不平便多一分。

“那的确才该是仙人。”

云素心里的确是这么觉得的,但事实不是,他平静的说道:“但我不是那样的仙人,就是对于人仙大人所认为的仙人二字,也远远不够的。”

还有些事情没有比完,人子不会那么早下定论,但他好像一副自己错会了什么的意思。人子看着他身上的布衣,唯恐自己是不是真有什么天大的误会,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问道:“白公子是从外面来的?”

“是从外面来的。”他说。

人子长长舒气,笑着说道:“那便是仙人了。”

他说:“只有仙人能跨越幽都。”

云素无言以对,他继续解释说道:“我所认为的仙人要比公子说的低上许多,无论品德、各种技艺还是武艺,只需要一项达到常人不能及的地步,我觉得他便能当仙人。”

“那还要仙缘做什么?”云素直接将事实对他的说出来:“实际上,在外面的世界,能否成仙,与品德、技艺、武艺都无关,与这里一般,只和所谓的仙缘有关。”

这样令人无奈的结论人子自己就得出过无数次,他也无奈绝望过许多次,是从朔归很多成仙的人身上,哪怕如今是从一个仙人口中说出,他也对此没有多少波动。

因为仙人就在眼前,所有答案他会自己论证。

而在仙缘二字身上,人子想起了许多事,书信上说他也有仙缘是在簪子上,不过很少很少只有指头大一点,并且仙人应该是两个,他疑惑的说道:“不曾在白公子身上看到仙缘。”

云素感知着周身的生息,说道:“既然我是从外面来的,那我仙缘当然也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