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边寂静得过分可怕,黑夜笼罩了一切,只有季烟这块办公区域还亮着灯。
季烟捧着夜宵,看着王隽坐在她的位置上,飞快地敲字,滑动鼠标,来回切换屏幕窗口,一顿操作行云流水,看得她目瞪口呆,有种“这也行”的惊叹。
王隽复制粘贴好一部分数据到数据库,等待模型导出的时候,他停下滑动鼠标的手,侧过脸看季烟。
见他盯着自己,季烟忙谦虚说:“我在向您学习。”
她特意加重了“您”,怕他误会。
他似乎笑了下,快得仿佛她的错觉:“先吃饭,凉了对胃不好。”
“哦。”原来是她想多了。
刚才他问完那句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后,见她怔愣着,就拿过鼠标看她的电脑,随后得知她明早就要交报告,而她才写了不到半页,他不由分说地跟她换了位置,让她吃夜宵,他自己则是坐在电脑前帮她做分析报告。
他面色清俊,看不出什么异样的情绪,还是那副清冷认真的样子。季烟不敢再看他,低头认真地吃夜宵。
办公室还是安安静静的,此起彼伏的只有敲键盘和鼠标点击的声音。
偶尔是两人轻轻的交谈声。
凌晨三点左右,一份人工智能行业分析报告完美出炉。
季烟快速翻了一遍,王隽用的是公司内部统一用的那套模板,但较别人不同的是,他很少用文字,除了行业概述以及最后面的行业未来发展情况以及投资的侧重点,其余部分都是用数据模型。
旁人一看,简单明了直白。
这份报告几乎都是王隽一个人做出来的,季烟只按着他的吩咐梳理了其中一部分资料,更可怕的是,写这份报告他只花了不到三个小时,其中还没扣去她的一些提问时间。
季烟快速浏览完一遍,看着他,有感激有崇拜有自我反省,更有不好意思。
她声音低了不少:“对不起,本来是我的工作,让你加班了。”
王隽不以为然,提醒她:“昨天和前天的会议是你帮我开的,会议记录也是你做的。”稍作停顿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前阵子做过类似的一份报告。”
他的意思再清楚不过,这只是一次互帮互助,而且是他能力所及范围之内,她不用太在意。
季烟想了下,竟然觉得他这么说也有道理,她眼睛一下子亮了,又回到了那副自信开朗的模样,王隽看着,深以为这才是他熟悉的她。
保存好文档,设置了定时发送给施淮竹的邮件,季烟关掉电脑。
等电梯时,王隽说:“我回趟办公室。”
季烟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我等你。”
王隽颇有深意地看着她。
她为自己辩解:“你刚刚帮了我,我总不能丢下你一个人。”
丢下。
王隽若有所思。
季烟觉得越说越暧昧,她不敢再多言,趁着电梯门开,她先一步进去,摁了35楼,然后看着还站在门外的王隽,疑惑地问:“你不上去吗?”
王隽眉梢微扬,走进电梯。
到了35楼,王隽刷卡进办公室,季烟在门外等,没一会,他去而复返,手上则多了一个黑色的文件夹。
两人沉默地搭电梯下楼,出了办公大厦。
王隽问:“我送你回去?”
季烟看了下手机时间,有些不确定地说:“这么晚了,你去我那睡一晚吧?”
闻言,王隽又是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她镇定地说:“快四点了,你回去也没多少时间可以休息,我住得近些。”
“嗯,”王隽点点头,说,“就听你的。”
话是这么说的,可季烟听起来,又莫名有种他在微笑的意思。
他不会是误会她了吧?
一路纠结到家,季烟去卧室找出他以前留在这边的换洗衣物,说:“你先洗。”
王隽看看衣服再看看她,说:“一起洗?”
“?”
季烟傻了,竟然还问:“为什么?”
王隽一本正经的:“你刚才说了已经这么晚了,一起洗比较省时间。”
……
一起沐浴完,躺在床上,季烟想,王隽一定是误会她了。
他一定是把她的关心当成邀请了。
-
清晨醒来,季烟摸了下床,属于王隽的那一侧位置已经落了空。
她一下子清醒。
洗漱完从房间出来,餐厅飘来饭菜香。
季烟上前一看,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小米粥,白煮蛋,以及三道小菜。
王隽从厨房出来,看到她,说:“吃早餐。”
一顿早餐吃得季烟很是满足,除了一点对王隽的心疼。
季烟的住处离公司很近,走路只有十分钟的路程,时间尚早,两人走路去公司。
去的途中,季烟一边注意周围有没有同事经过,一边问:“四点才睡,你那么早起来准备早餐,睡眠足吗?”
王隽正想回答,手机响了。
直到进了公司,王隽的通话仍在继续。
到了32楼,季烟看他还在接电话,电梯里还有其他同事在,她放弃和他道别的念头,走出电梯。
八点左右,施淮竹来了,第一件事就是把她的报告好好表扬了一顿,说:“完美,季烟,你让我刮目相看。”
季烟笑笑不说话。
昨晚王隽告诉她,如果施淮竹问起报告的事,不要否认是她自己做的,她问为什么。王隽说,加班的意义在于做出成绩,能让施淮竹认可你的能力才是关键,其他不重要。
当时,季烟想的是,她有能力吗?
王隽的下一句却是问,下次再遇到这样棘手陌生的工作知道怎么做了吗?
她点了点头,他就说,这就是你这次学到的经验,下次它将会转成你的能力。
从施淮竹办公室出来,季烟想着半夜王隽说的那番话,她拿出手机,没回工位,绕到洗手间。
她选了最里边的卫生间,锁上门,盖上马桶盖,抽纸擦干净,坐上去。
她抱着手机,几分钟前施淮竹对她那份报告赞不绝口,说是帮他解决了一个难题。她在考虑,要不要再跟王隽说声谢谢。
一番思索后,她换了个委婉的方式,点开王隽的微信,在对话框输入。
“师父对报告很满意,谢谢你~”
她读了一遍,挺官方的,也挺好的,不至于过分熟稔。但是末尾的波浪号似乎不太可以,太亲昵了,有撒娇的意思。她和同事们可以这样发,和他……
她犹豫了十秒,把波浪号删掉,换成了句号。
嗯,这样就差不多了,想必王隽看到了这条信息也不会多想。
季烟起身,摁了下马桶,离开卫生间。
明天就是周末,下周要出发去苏城出差,而中夏物联ipo的辅导期是六个月,这意味着她将来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回家,季烟想趁着周末有时间,回去看看父母。
回到工位,她在内网聊天系统上给温琰和施淮竹打了个招呼。
两人先后回复知道了。
季烟静下心整理资料,为下周的出差做准备。
中午时分,她收到了王隽的消息。
他没回复她感谢报告的事,而是发来一句疑问。
wj:周末怎么安排?
猜不准他这么问的含义,季烟犹豫了一会,老老实实回复。
季烟:回广城,你呢?
那边同事在叫她去楼下吃饭,她看王隽没回复也不抱希望,熄了屏幕,和同事一边等电梯一边聊天。
-
直到周六早上回到广城,季烟始终没收到王隽的回复。
就这么忙?
季烟不禁感慨,不愧是部门一把手,连回个信息的时间都没有。
中午,为了迎接她回来,父母特意做了一顿大餐,季烟吃得很满足,频频跟母亲季砚书撒娇。
季砚书兴致不怎么高,唉声叹气的。
季烟问,她又不说。
和父亲沈宁知在厨房洗碗的时候,季烟问:“妈妈怎么了?好像不太高兴。”
沈宁知叹了口气:“还能怎么着,为了你和你弟的终身大事呗。一个未嫁一个未娶,把她愁得整晚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