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莞尔一笑,“既如此,我为你取一名姓如何?”
既生灵性,便是一条生命,当得名姓称之。
“以后……你便叫元离吧……”
元之伊始,离为始终,万物,皆不可定数矣。
符杪背着一杆银色,走尽世间万物,见过饿殍遍地,见过尸骨成山,尝过人性百态……
于是,“我要去参军,元离,随我一起如何?”
战乱之时,唯有羌寨是自发组成的民兵,他们不论男女,只要你有胆,他们就敢收。
符杪从一小小女兵,到带着羌寨的男女民兵们登上各朝各代的眼中,有人开始抛橄榄枝拉拢,也有人恨其阻了脚步,暗地谋划如何清算。
羌寨只救平民百姓,不关心哪朝哪人摘取胜果。
然而,特立独行的后果就是,羌寨成了死寨,上百上千口人,将这战乱中小小的庇护所挤满,唯生不死的符杪。
有一君主看出了她的不同,将她掳作战俘,百般折磨,只要她臣服,为自己办事。
符杪抗过了自身的苦痛,却抗不过他人的苦痛,当那些瘦小的孩子们手持刀剑砍她骨血时,她痛,却悲哀。
她搂紧元离,不让它擅自行动,可她此刻,到底是肉体凡胎。
失血到一定程度时,她再握不住为她护尽天下苍生的元离,一场单方面的屠戮,在符杪晕厥后,由元离展开。
君主高处贪恋大笑,“孤要它!就是它了!”
元离不屑一顾,寒刃一闪,直削君主脑袋,而后,驮着已然回天乏力的符杪寻了处山脚停落。
它为她筑坟,为她立碑,从此常伴碑旁。
符杪历练无果,月玄神木的某一末梢光华依旧,延续着月玄族人的使命。
沧海桑田的千万年过去后,一对少年少女路过碑旁,古朴沾满灰尘,却依旧顶立天地不折的长枪吸引他们的注意。
二人凑到碑旁,岁月的侵蚀令碑面磨损严重,指尖寸寸摸索过刻痕,少年缓缓吐露四字。
“吾主……符杪……”
唰!
脖颈倏尔一寒,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的女人一脸寒凉,手持长枪挑在少年颈上,只要再进一分,就能令他当场死亡。
“勿、碰!勿、言!”
她似是许久不曾开口,嗓音沙哑的同时,还带着含糊的艰难,吐字一顿一顿的,很不适应。
少年高举双手,苦涩道:“抱歉抱歉,我不碰,不说就是。”
少女手背其后,悄无声息掐印。
女人冷冷扫一眼二人,语气森寒道:“走!”
二人面面相觑,识趣道:“好好好,我们这便走,这便走……”
少年尝试后撤,见她没什么反应,才和少女头也不回掠离此地。
女人环抱长枪,转身盘腿坐在碑前,素白手指轻轻拂去碑上尘埃,眸光,暖似骄阳。
吾主,元离已修成人形,可会为吾悦之?
此后二人再次到来,却是远远瞧着女人雷打不动的背影。
那人好似坐化一般,风雨无阻的坐在碑前,从不见她起身,唯有偶尔抚摸碑身时,才让他们知道,这人还活着。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碧沧终是到了她身后,“墓里的,是你什么人啊?”
抚碑手上动作一顿,是良久的沉默。
碧沧不恼,同她一样席地而坐。
直至日暮西沉,碧沧预备离去时,才听得她哑着嗓音轻声道:“吾主。”
碧沧不解其意,回去与天元相商,最后二人得出一个骇人听闻的结论。
她,是否为长枪化形?!
又是多年过去,陪着元离的人不是天元,便是碧沧,一人为她讲述世间美好,诱她心动。
一人,询她墓里前尘,慰她心殇。
而元离,不再回应。
直至某年某日,天元说,“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她早已轮回多年。”
“轮…回……”
这是她许多年后,再一次回头面对少年,眼中是茫然。
天元按耐下心头雀跃,肯定点头道:“自然,世人讲究前世今生,亦有轮回转生之说,人死后,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人,自是可以轮回转生,你守了这么多年,许她已然轮回多世。”
见她眼中浮现动摇,他循循善诱,“你…可要去寻她?我可以帮你!”
碧沧再次来到已不成坟墓的墓碑前时,发现竟空无一人,她大惊失色,于周边寻找许久无果。
慌慌忙忙去寻天元,谁知竟看到她和天元相谈甚欢。
自那时起,对于天元的野心,她便通透了。
她与元离说过,可元离一心要寻其主,毫不在意天元的利用与算计。
回首往事,她竟觉唏嘘,连她,都看错了元离的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