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滢脑子一转,“这儿有窑楼吗?”
昭潭一愣,没想到她一个姑娘家会问起这个,“有。”
汴安城天子所在之地,风月之地可称之越朝之最。
“那…殿下去过吗?”
绕来绕去又绕到了商濯的身上。
昭潭沉默片刻,还是给了她答案,“殿下洁身自好,不曾去风月楼巷寻欢作乐,且本朝有明条律法规定,在朝为官者若进风月之地,笞三十除官位。”
阿滢听得认真,不曾想越朝还有这样的明令规定?可她在莫临关常见那些为官做宰的人进出窑楼,怎么没人笞他们除他们的官位?
不过,她就是个孤女,管不了大人物,商濯不去就好,她心下松了。
瞧着她脸上隐有笑意,不知想到了什么,昭潭闭口不言。
迟滢姑娘已经到了汴安,殿下有未婚妻的事情还能瞒多久?倘若她知道了殿下有未婚妻又该如何,撒泼发疯么?
入夜里阿滢睡去后,商濯放了信鸽召昭潭回府。
男人长身立于书房的桌案前看着马嵬和西越的地势图,听到旁边声响,余光扫了过去,昭潭跪在地上。
商濯顿笔问,“她那边如何了?”
“阿滢姑娘一直安分,只是会旁敲侧击打听殿下的消息,询问周边的人殿下在忙什么,何时去看她。”
“闷坏了吧?”商濯想到她欢脱的性子,将她束缚在蔓华苑中,定然是不自在。
可眼下还不能去看她,他刚回汴安,处处是耳目,半点差错出不得,若是他忽而去蔓华苑定然会引起怀疑,再者说,给他下毒的幕后之人还未揪出来,不能松了懈。
“应当是。”昭潭实话实说。
商濯从一旁取了宣纸,旁边的随从见他取笔,连忙上前研墨,不多时一封书信便写好了,商濯待墨干透,折叠装入信袋递给昭潭。
“她若闷得不行,你便带着她出去逛逛吧,不过要小心谨慎些,不要叫人起疑。”
“属下听命。”
次日,阿滢醒来梳洗过后用了早膳,她往苑中的莲池中走去,想要消消食,顺便喂鱼玩。
昭潭说是商濯有信来,她鱼喂到一半,惊喜得手松,掌中的鱼料全掉了下去,天降一捧鱼料,红鲤蜂拥而上。
丫鬟拿了帕子要给她擦手,阿滢却已经迫不及待拍了拍,她甚至蹭了蹭衣裙,随后便接过信笺拆开来看。
丫鬟拿着帕子不知该不该出声提醒,昭潭眼神示意丫鬟收了帕子下去。
商濯在信里与她致歉,讲道朝中事务繁忙,先前在塞北耽搁了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一时腾不出空闲来陪她,让她勿要心急,在蔓华苑等着他过来,若是太闷,他已经嘱咐了昭潭带她出门游玩汴安。
阿滢看了很多遍,她捧着信,口吻有被安抚到了的庆幸,“他总算是有个信了。”
虽然没有具体说在忙什么事,阿滢到底得了个心安。
“昭潭,你会带我出去玩的罢?”她展了信给昭潭看。
“殿下已经吩咐过卑职,姑娘尽可放心。”
“好啊,那我们今日就去。”
“今日恐怕不行。”
阿滢丧气一脸,“为何?”心中并没有说何时能去何时不能去,那便是一只能去的罢?
“今日殿下让卑职安排了戏园的人过来给姑娘排戏看,人已经快到了。”
“果真吗?”阿滢语气兴奋,她拍着手险些就蹦起来了。
从前都是她给人唱戏伴杂耍,不知道汴安的戏班杂耍如何?
戏院的人说到便到了。
正在前院的梨台那布置着,阿滢过去看了着她们忙碌,心中感慨,不愧是汴安的戏班子,扮相衣物,箱笼装潢都比莫临关戏班子的齐全好看。
戏人训练有素,不用班主扯着嗓子吆喝,叉腰指挥左右。
阿滢点了几台台《醉打蒋门神》《玉堂春》《将相和》《春闺梦》这些都是她在莫临关常演的戏目,今儿她要坐下边仔细看看。
很快便开了台,阿滢瞧得认真专注,浑然不觉天色已晚。
睡前她还在感慨,汴安的戏班排演得着实太好了,她无法说出的好,唱戏的嗓音妙,比得架势也足。
她睡在榻上还忍不住跟着比划了两下。
少女抬手的影儿被外头的丫鬟瞧见了,她们背地里捂着嘴笑。
阿滢听到了议论编排的声音,兴奋劲瞬间下去了。
这里的丫鬟面上看似恭敬,背地里总瞧她不起,这样编排的话也不是第一次听了,“……”
次日阿滢的兴致又高涨起来,因为今日她终于能跟着昭潭出门了。
匆匆用过了早膳,欢欢喜喜出了门,昭潭想叮嘱她要注意姑娘家的仪态,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跟着她。
汴安街道车水马龙,吆喝的声音络绎不绝,人多到发指,阿滢特别喜欢往热闹的地方窜看。
昭潭不过闪了眼,她居然不见了!
即刻吩咐暗处的人去找,阿滢要是丢了,可要翻了天,不好跟殿下交代。
阿滢身形玲珑娇小,她挤进了街头卖艺的人群当中,看着猴子灵敏钻入火圈,不被烫伤。
瞧了好一会,着实有些累了,转身找不到昭潭,她有些口渴,便找了一个卖酸梅汤和榆钱糕的小摊坐了下来。
汴安的物价的确很高,一碗酸梅汤几小块榆钱糕,便要了一吊钱,她心疼死了。
吃着吃着,邻桌来了人,一伙人要了许多吃食,边吃边说趣事。
“听说了吗?二殿下要跟沈家的姑娘成亲了。”
话措不及防钻入耳朵里,阿滢嘴边的笑僵住。
手里的榆钱糕掉砸入了酸梅汤中,汤汁溅到了她的衣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