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下,她左手的小指与无名指只剩下半截,伤口处露出白色的骨茬和发白的筋腱,因为泡水时间过长的原因,皮肉发白外翻,看起来十分狰狞恶心,不时还有血滴下来。
她的两根手指被狼吃了……
寒风冷冽,浑身湿透的田园园再次回到温泉里。她撕下里衣的一角将左手的断指包住,睡了一夜体力已经恢复不少。然而可失血过多的失重感,让她大脑渐渐混沌起来,靠着木头慢慢闭上眼……再休息会儿就走,她对自己这样说,然后无力地垂下头……
“……老田?”一声熟悉的声音忽然从头顶响了起来。
田园园以为是自己在极度疲惫之下的幻听,直到脸上的头发被人扒拉开,冰冷的手指碰到她的脸颊。她才慢慢睁开眼,只见陈老九蹲在她面前的石头上,三白眼诧异地看着她。
“呼…呼…你,怎么在这儿……”
田园园的声音比蚊子声大不了多少,脸色白的像是死了三天的尸体,眼神涣散不稳,显然要凉凉的前奏,凄惨无比啊!
陈老九更是震惊地合不拢嘴,荒郊野外,水沟里突然出现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居然还是自己的好友,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惊讶,只能重复地问:“你怎么在这儿?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了?怎么弄得这么惨?”
她身上的衣裳被撕扯地乱七八糟,裸露出的皮肤上有野兽撕咬地痕迹,头发乱糟糟地披在身后,面色毫无血色,瞳孔涣散,呼吸急促,简直下一秒就要断气了!
“呼呼…呼呼…我顺着河水冲到这儿的……”
她觉得眼前越来越黑,陈老九的声音像是隔了层东西,最后眼前一黑……
“老田?老田!”
见她昏迷过去,陈老九吓得晃了晃她,一摸还有点鼻息,连忙将人从水里捞出来,也顾不得水不水的打横抱走。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可是个大祸害,可别轻易死了啊!”
………
“……你慢点,皮都撕烂了!”
“去去,你懂什么。你再哇哇乱叫,我可不干啦!”
“好好,你手轻点!”
“哎呦,你心疼了?她可是有夫之妇,小心孟将军踹死你!”
“胡说什么!我跟她认识都五六年了,可别乱说!再说她男人都失踪大半年了,说不定早死了!你他娘的,你看流血了吧……”
“闭嘴!拿止血粉……”
耳边有两个男人不停地在说话,生生将田园园从昏迷中吵醒过来,无力地抱怨一声:“吵,吵死了……”
“老田,你醒了?”陈老九拍了拍她毫无血色的脸。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前模模糊糊的看不太清,不过她还记得昏迷前见到了陈老九,不确定地问:“陈,陈,陈老九?”
“是我,你怎么样?”
“…疼…”田园园疲惫地闭上眼,她的身体疼,疼的地方太多,一时分不清到底哪里疼。
陈老九看着她遍体鳞伤饿身体,叹了一口气:“要是高瞻还活着,看你这副凄惨的样子,该多心疼啊!”
提到高瞻,田园园心不可避免地抽痛一下,她慢慢睁开眼,黝黑的瞳孔里闪过隐痛,肉体上的伤再怎么疼,也疼不过心里的伤。
两人沉默片刻,田园园侧过头打量起周围。
她正躺在一间陌生的屋子,屋内暖烘烘的,靠窗的花架上放着一盆水仙,洁白的花瓣里吐着鹅黄色的花蕊。空气里漂浮着朦朦胧胧的薄烟,还有柴火味与止血粉微辛的药味。
手边有个男人低着头,正拿着棉布和剪刀,似乎在处理她胳膊的伤口。而陈老九站在一边,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神情悲伤。
田园园打趣道:“怎,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本来长的就不好看,还弄得那么惨!”陈老九扫了她缺了一块肉的胳膊,伤口约有小孩拳头大小,深可见骨,裸露出的肉看的人触目惊心。
刚才刘不迫给她处理伤口时,她的胳膊与腿上有不少咬伤或是被撕裂的伤口,最严重的是脚,左脚的小脚趾连带着下面的脚掌都没了。
“我的手指……”
田园园抬起左手放在眼前,手已经包扎过,可小指和无名指空荡荡的,确实是被吃了。
“不止是手指,你的脚趾也没了!这下真成残废了!”陈老九眉心紧皱:“哪一次见你都是一副凄惨的样子,上次被人劫持,这次呢?遍体鳞伤,手指脚趾都没了!你看你,自从你嫁给孟长辉过过一天好日子吗?”神色愤怒,可眼神里却是藏不住的心疼。
在一旁包扎伤口的男人抬起头,居然是许久未见的刘不迫。
他盯着田园园苍白的脸,迟疑片刻才道:“夫人,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身体损伤极大……需要好生将养,你,你是不是刚生产完?”算算日子,她应该是这两日。
田园园虚弱道:“生了二十,二十天…快,快通知…候,府。”她现在脱险了,不知特好他们如何。
“什么,你还在坐月子就泡水里?!”陈老九一听,立刻气的咬牙切齿:“你不好好坐月子乱跑什么?!候府的人就这么照顾你的?!”
话刚说完,刘不迫给他一拐肘,瞪了他一眼,解释道:“她之前被软禁在皓月别院里,怎么可能随便跑出去,肯定是出事了!我见这伤口似乎是野兽撕咬导致的,多半是狼咬的。还有她刚刚苏醒,你声音小的。夫人,您放心,我早上已经派家丁去候府报信,想必明日便会有人来接你的。”
田园园虚弱地点点头,她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看着伤心地陈老九,吃力地笑了笑。
“笑什么笑!你的手指脚趾都没了,你以后可怎么办!怎么办!”陈老九郁闷地捶了一下床,满腹都是火气。
他向来是一个冷静,自制力很强的人,能气的捶床,可见是气狠了!
看着陈老九因为自己而怒火中烧,田园园眼圈微涩,强颜欢笑:“没事,平时穿鞋,呼,没人看,看到。不,碍事,又不是,不是断手断脚…”
“你还奸商呢!会不会算账啊!”陈老九气呼呼地坐到床上,见她虚弱无力的模样,放软了声音:“你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怎么弄得这么惨?”
“我……我……”随后,田园园强打起精神,断断续续地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到皓月别院遇到狼患,刘不迫神情极是微妙,正巧被陈老九看个正着,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挑眉质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你可真粗鲁,知道点,你放开我就说。”
陈老九松开他,冷着脸:“快说!”
刘不迫整了整衣襟:“皓月原本有狼,可自从八年前剿过一次狼群后,狼丁凋零,直到去年狼的数量屈指可数。突然出现这么多狼,而且无人知道,还将近三个月不送补给,你猜会不会是人为所致?”
“你的意思是,这群狼是被人……”